“哎,”阎弗生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跟着走到浴室门口,隔着门朝里头喊,“长夜寂寂,孤枕难眠,你确定不要人暖暖被窝啊~”
“滚。”
哗哗的流水声没有减弱半分那单字里的嫌弃之意,阎弗生轻笑了下,知道对方不可能轻易地妥协,倒也没有多纠缠。
他转身走到客厅里,将掉在沙发上的手机拿起,又瞥了眼被抱枕遮了一半的婚礼请柬,才缓缓收敛了面上的笑意,转身朝玄关走去。
临出门前,他朝浴室方向看了眼,然后才走了出去。
水流声覆盖了大门开合的声音,大约十分钟后,敬云安从浴室里走出来。
听到客厅一片安静,他转头看了眼玄关,散乱的拖鞋昭示着人已经不在,敬云安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意外的表情。
他像是早就料到阎弗生目前不会纠缠到他的床上,即使对方内心是那么的急不可耐,双眸里都迸发着想霸王硬上弓的火光。
敬云安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客厅,将那张压在枕头下的请柬抽了出来,在落地灯前面无表情地来回浏览着上头的文字。
而后轻轻合起,重新放回到落地窗边的矮架上。
婚礼前一天,17号的傍晚,当敬云安拖着行李箱从单元楼走出时,抬头就瞅见阎弗生那辆曜黑色的大揽,高调地堵住了他唯一的出路。
驾驶位的车窗缓缓降下,阎弗生脸上笑意有些过分的张扬,“啧啧啧,你说咱俩是不是心有灵犀~”
敬云安眉心微蹙,“你怎么会在这里?”
难怪这几天一直没有收到对方的骚扰短信和电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阎弗生瞅向他脚边的行李箱,“倒是敬大教授,打算上哪儿去‘旅游’啊?”
“隔壁城市有个研讨会……”
“是嘛。”
阎弗生摆明了一点也不信,打开后备箱后直接下车,走到他跟前将他的行李箱拎起来。
“你干吗?”敬云安赶忙按住。
“还能干吗,送你啊。”
“不用,”敬云安皱起了眉,“我有车。”
“哼,”阎弗生轻笑了声,“虽说‘临市’距离不远,但这一路可不好走啊,而且听说这两天还会有大暴雨,搞不好敬教授路上一时伤心走神就被雨困住了,还是得有个人陪着才行啊。”
说着,他用力将行李箱提起来,直接装进了后备箱里。
“出差有什么可伤心的,你给我拿下来……”
“哐咚”一声闷响,后备箱门关死,阎弗生顺势揽着身前人的肩膀往副驾走。
“正好……”
敬云安一脸嫌弃地将他的手推掉,阎弗生不依不饶地再次揽上,并打开副驾的门,“正好我还有年假没休,趁此机会出去透透气,找找灵感。”
再次被甩掉手后,阎弗生朝大开的副驾示意,“请吧。”
“您想休息,还需要年假?”敬云安阴阳怪气地说。
“怎么不需要,毕竟不用白不用,薅资本家羊毛的机会可不多。”
“我是去开会的,没心思陪你瞎闹,赶紧把我的行李拿下来。”敬云安不情不愿地瞥了眼他豪华舒适的车厢。
阎弗生了然地抿着笑意,“谁瞎闹了,我保证把您带到地儿后,立马去旅我自己的游,您尽管自便,我绝不纠缠。”
说着,他抬手将他推上车,用力关上车门,绕过车头上了驾驶位。
“有人给你当免费司机还不用你出油钱,你就偷着乐吧,还嫌这嫌那。”
“我又没求你来当这个司机。”
“是是是,是我犯贱,行了吧?”
阎弗生边扣安全带边发动了车子,最后一丝晚霞被黑夜吞噬的时候,他转出了九亭诗韵的大门。
车子绕过交通堵塞路段后,直接奔着出城的方向而去,上高速前阎弗生下车买了点东西,然后过了收费口。
在高速路上行驶了大约十分钟后,通往不同城市的第一个岔路出现了。
阎弗生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闪过去临市的路,开去了另一条往南走的路。
“喂,你拐错路了。”敬云安不紧不慢地看着外头提醒。
“是吗?”阎弗生连头都没转一下,“那前头找个岔路转回去吧。”
然而前方接连过了不知道几个岔路,都没见他再往回转,直奔着往香瑭市走的方向狂踩油门。
过了拥有绚烂晚霞的黄昏的夏夜,初始总有几分让人茫然的孤寂。
这种孤寂,在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繁华都市深处,总是不易察觉的,然而当行驶在无遮无拦一马平川的宽阔大道上,面对着两侧路灯后几乎漆黑一片的树林与郊田时,那种孤寂便似洪水一般涌来,轻而易举就漫过了苦心孤诣建起的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