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或娇嫩或成熟的面庞,带给他极致的新鲜感,在搞钱搞到手软疲累的时候,头往十字街上一扎,纵情声色,大汗淋漓,快活得很。
只是每当天海之钟的灯光在窗外转变过第三回,当他从床上下来的时候,那种漫无边际的乏味与孤寂,就会像大潮退去后的丑陋礁石,无比突兀地在沙滩上露出来。
明明一切都是和从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前些日子的“晃荡”才是不应该的插曲,然而不知怎的,曾经熟悉的生活节奏,让阎弗生感到了无所适从。
他试着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那好胜的自尊心,与填不满的贪欲。
阎弗生从不避讳自己那贪婪的本性,甚至以这真实的自知为荣,只是有时候过度的自知,会让人感到混乱,甚而越来越认不清自己的模样。
又一次毫无保留的发泄之后,他满身大汗地下了床,走进浴室,将自己沉进那始终温热的水雾之中。
「萨戈多斯,我越来越感到,我的心像一片不毛之地,那里荒芜贫瘠,我的灵魂在一点点干瘪,我需要一株润泽般的启迪,哪怕只是片刻。」
手边的《爱之城》已经被他读到滚熟,甚至熟到了想要吐的地步。
“啪!”
阎弗生将那书脊已经破口的特装书扔到了远远的地上,然后仰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上方的天窗。
天际是一如既往的黑沉沉,似乎连那像污染源一般的城市光,都照不进这片狭小的天地。
但他仍旧一眨不眨地看着,直到一丝微弱的光芒在黑云之后闪烁影绰。
他不禁眯起了眼睫,有点辨不清那到底是真的,还是自己看花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萦绕在周身的水温开始下降,然后慢慢变得沁凉,凉到哪怕在闷热的天气里,都让他忍不住发抖。
阎弗生终于收回了视线,从浴缸里起身,走到淋浴龙头下,将退去的体温重新蒸回。
然后一如往昔那样穿着浴袍端着酒杯,走到影音室里,第不知道多少次重看起,那可悲老克瑞斯一遍遍对着镜头剖析自己的可悲。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忍住,将手机也一起带了进来。
老电影的噪点在幕布上不断闪烁时,阎弗生点开了那个早已将他拉黑的界面。
纯白的头像在昏暗的室内有些刺眼,左上角那渺小到模糊的小伞,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阎弗生忍不住将两指摁在屏幕上放大,再放大,眉头在沉默中慢慢地拧起。
下颌再次因后槽牙相抵而突起青筋时,他抬起手缩图,然后点开了右上角的拓展选项,触摸到最底下那行红色的“删除联系人”。
“是或否”的最终确定,在极短的距离之下不停地询问,从来不拖泥带水的人却起了犹豫。
“咔哒。”
放映机的轻微卡顿声响,唤回了他的神思,不经意地触碰替他做了决定。
一瞬间的心慌在看到联系人依旧存在后,恢复了平静。
阎弗生默默地返了回去,看着聊天列表的界面,点开了另一个对话框。
「后天老时间老地方。」
消息发送成功后,他立马锁上屏幕,把手机扔到了一旁早已更换崭新的地毯上。
调节过沙发靠背的坡度后,他将脚搭在身前的软凳上,然后望着不远处来回跳动的黑白画面,渐渐陷入了沉睡。
……
“这是你这个月第三次找我了吧?”
谷其名看着趴在床边胡乱翻着酒店菜单的人,“遇上事了?”
“你要嫌烦那以后不找就是了。”阎弗生声音淡淡的。
“怎么会,”谷其名朝他靠近了些,在他结实的背肌上亲了一下,“我随时欢迎。”
阎弗生并没有理会他的热情。
谷其名也不觉得失落,像是已经习惯了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
他从床上爬起身,将枕头搭在床头,缓缓靠在上面,拿过了一旁的打火机与烟盒。
黑金色的烟杆被点燃后,浓馥醇密的熟悉气味在床榻之间徐徐荡漾。
翻着菜单的人轻轻转过头,撑着下颌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夹烟的手。
见状,谷其名张开手,将滤嘴朝他示意。
阎弗生却摇了摇头。
谷其名并未多谦让,只收回手,将烟嘴重新含在嘴里,缓慢地吞云吐雾。
阎弗生就这样一直隔着缭绕的烟雾,看着他。
“你好像很喜欢看我抽烟。”
从前一次幽会时,谷其名就发现了。
阎弗生微微愣了下,并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是视线从脸转到了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