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不要命了。
况且从苏笙梨再次出现在明城，他从没在对方眼中看见过对自己的恨意。
这就是顾渔白一直很安静的底气。
他不觉得自己感知错误。
刚才他们对话的氛围，若非周围是靠近海边的荒郊野外，他正处于移动废弃的旧楼上，顾渔白差点以为漫不经心跟自己说话的苏笙梨是在咖啡馆。
顾渔白垂下眼眸。
“那你把我带到这里的目的....是帮我验证虞厉对我的真心？”顾渔白表情古怪。
“当然不是。”苏笙梨一口否认。
“或者说，不止如此。”
“其实你早就猜到了吧，别看我现在风光，自以为掌控了苏氏集团，但实际上我依旧走在悬崖峭壁上。随老爷子跟苏万霖，一定在等着我跌跟头，这是他们在背后算计好的！”
苏笙梨表情突然狰狞。
“我一直奇怪为什么我会那么顺利地掌控苏氏集团。直到我把你绑架过来，我突然明白了，我压根没有掌控一切。只不过是我自以为得顺利罢了。”
“之前痛击苏老爷子跟苏万霖，还可以说成是我趁其不备。可苏临渊失踪，还不是在我手中失踪，这足以说明苏老头跟苏万霖已经回过神了。”
“可我却因为苏氏集团顺利落到我手上而自傲随意，呵呵，想来，那是因为他们早已准备好了如何对付我吧。”
“我走了一步错旗，可若非把你绑来，我也不会突然想明白这一点。”
“我之前也是傻了，竟然以为能通过绑架你来试探苏家人的意图。可苏家人压根不在乎你，你分明是跟我一样可怜的人。不过你比我幸运，好歹你有心疼你的弟弟和植物人养父，还有一个哈哈哈爱人。”
苏笙梨语气平静，眸底带着偏执的疯癫。
顾渔白下意识往后靠了靠，黑暗中他能察觉苏笙梨浑身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挫败感，他表情里满是不甘心，身上带着微弱的颓废。
似乎真如他自己所说，终于发现自己自以为得到的胜利，却原来都在别人的反击中。
苏笙梨临时感悟，却发现已然回不了头。
他自己知道，从把顾渔白绑架的那一刻起，苏氏集团他已经回不去了。
顾渔白不知道苏笙梨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敏锐。
但不得不说，他的感觉是对的。
苏老爷子跟苏万霖怎么可能允许苏笙梨一个外人接手苏氏集团，除了把苏临渊带走藏起来外，这段时间肯定也在背后筹谋不少。
之所以至今没有发作，大约是时机不对。
苏笙梨之前一直在迷惑苏家人怎么没有动静，现在突然反应过来，却猛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陷阱。
顾渔白：“所以你把我从厂房那边转移到这，是想借机金蝉脱壳？”
苏笙梨倏地转头，看向他的眼神漠然又平静。
半晌，他哑着嗓音开口。
“试试吧...”
他总不能永远陷入一团乌糟中。
苏笙梨斜着眼看顾渔白，心中终于承认自己没对方聪明。
他若是聪明，在真假少爷事情爆发出来后，在苏家的态度出来后，就该跟顾渔白一样彻底对苏家失望。
可他没有，这才一步步走入泥潭。
眼下，他已经不耐烦再继续跟苏家人纠缠了。
只是等他苏醒过来，周围已经是一团乱麻，想要干干净净地抽身也不太可能。
苏笙梨眼神冷然地看着顾渔白。
可今天，正好是个机会。
顾渔白彻底听明白了。
可正是听明白了，他才对苏笙梨这个人感到哑然无语。
坏事做尽，现在后悔想洗白？
迟了。
顾渔白不认为这个人会心想事成。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苏笙梨会觉得现在是个契机？
顾渔白安安静静地等着虞厉找到这里来。
约莫两小时后，靠近海边的破楼底下突然有了车子发动机的声音。
苏笙梨猛地站起来，站在墙边低头往下看。
他冷笑一声，后回头看向顾渔白。
“你说虞总是不是傻子，我让他一个人过来，他还真把保镖都留在不远处了。就不怕我狗急跳墙回头把你们这对小情侣一股脑从楼上推下去？”
“这可是我特地挑的地方，从这里掉下去，不死也伤。”
话说得狠辣，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顾渔白突然开口：“你不会是想从这儿跳下去吧？故意把我转移到这里，然后叫来虞厉给你当见证？”
苏笙梨哼哼两声，他粲然一笑：“被你发现啦~”
“你不会去告密吧？”
顾渔白不做声了，他听着楼底一波一波海浪冲击大楼的声音，想起自己看得一清二楚的星星，难得忧愁得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