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光束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那只雄虫明显看清了他的脸,却并未放松,而是压着嗓音道:“戈菲议长,这里并不欢迎议会的虫,请您离开。”
尊敬并没有多少,他身后的尾勾翘起,蠢蠢欲动,昭示着主虫略显暴躁的内心。
戈菲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毕竟他当年叛出的动静闹得极大,曾被绥因抱在怀里一同授勋的雌虫崽子成年前夕的第一件事就是背叛了养父,任谁看都觉得他是只白眼狼,作为绥因的直系,看他不顺眼很正常。
此地偏远,星网的消息被他操控,他们不知道很正常。
戈菲微笑着看他,畏惧倒不见得有多少,更多的倒是平静。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又打开光脑,向他展示自己的通讯页面——绥因的脸出现在军雄的面前,他表情一滞,下意识行礼:“冕下。”
视频里的雄虫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道了句:“配合他就行。”
戈菲挂断了电话,将戒指戴在自己的手上,对着天空展示戒面。
【识别中……识别成功,欢迎元帅绥因·克里斯汀】
机械的电子音在黑夜中略显刺耳,这下那只军雄也没什么阻拦的理由了,他收起光枪,向右一步、转身,垂眸道:“请。”
“谢谢。”戈菲放下手,略过那只雄虫,只是在即将进入的时候被他叫住。
“很抱歉,议长阁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那只军雄唯一一双裸露在外的眼睛盯着他,“以我个虫名义。”
等戈菲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转身来到了那只雄虫面前:“请。”
“请问阁下如今和冕下是什么关系,一百年前又为什么背叛?”
戈菲直勾勾对上他的视线,察觉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他并未回避这个问题,戈菲想了想某只脑回路清奇的雄虫,笑道:“恨得不透彻爱得不忘我,目前算不上仇敌也算不上伴侣。至于一百年前……我没有背叛,只是追求一条自己的道路,如今也是。”
不知是这番话震惊到了他还是他没想明白,时间过去了好久他们都没有动,直到那只雄虫应了句“明白了”,戈菲才笑着点头,转身的那一刻笑容消失,就像从未存在过。
军雄看着他走进监狱的大门,而他站在原地,灯光开始重新巡视,他胸前的勋章在刺眼的光下格外闪耀。
他摘下头盔,灰色的发丝倾泻而下,年轻的脸和沧桑的眼,右眼尾上一颗小痣格外妖艳。
“原来如此……”
戈菲靠着那枚戒指在西卡瓦监狱内畅通无阻,一路直达地下负五层,这里只关押了一名“罪犯”。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甚至算不上罪犯,一名弃子罢了。
他关闭光脑,在黑暗中行走,走廊的尽头关押着一只雄虫,棕发棕眸,他低着头,听到动静后缓缓抬起头,与戈菲对视,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的头顶是一盏幽暗的灯,照亮那一角,戈菲打量着他仍旧年轻的面庞,不禁感慨他长得和萨法尔·戴维是真的像。
他来到雄虫的面前。
“好久不见,戴维。”
“老天,别叫这个姓氏。”戴维笑了笑。
戈菲对他的态度无所谓,他这次来就是为了让这位“大戴维”了解了解如今的状况,算是他好心吧,毕竟戴维曾经帮他的事情也不少,于情于理于私心于利益,他都得来知会一声。
是的,大戴维并没有死,传闻只是半真半假,小戴维确实死了,可多年前因政斗失败而死亡的大戴维却并非死亡,而是被绥因藏了起来——这是他在绥因的光脑账号里找到蛛丝马迹再让切尔森调查后得到的结果。
当年死的只是个替身。
“赫蒂·戴维,你弟弟死了。”戈菲站在栏杆外,身形挺立,神色淡漠,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面上满是看好戏的神色。
被唤作赫蒂的雄虫嗤笑一声,翘着二郎腿双手往后撑在床上,仰头露出脆弱的脖颈,癫狂的笑容和放肆的动作丝毫看不出这位顶级政客曾经的意气风发和肆意张扬,戈菲觉得可惜,却并不可怜。
政治斗争就是这样,输了就是输了,赫蒂能保住一条命都算是他对于绥因来说还有剩余价值,可惜是因为赫蒂确实是位优秀的议员,也是议长的不二虫选,如果赫蒂是议长,会做得比他更好——戴维灭族的情况下。至于可怜……只有他自己才有资格可怜自己。
“那只?”赫蒂歪着脑袋看他,胸口衣襟松散,眼睛都没睁开,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件事,甚至还有闲心同戈菲嬉笑打闹,他道,“让我猜猜……是萨法尔那个贱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