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因轻哼一声,打开光脑随手点了几个家伙回私信,慢悠悠晃荡到他的身边,似乎赫蒂糟糕的驾驶技术对他没有造成半点影响,他仍旧如履平地。
在赫蒂不经意间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笑眯眯地看着他:“没事的,你就算是只剩下一颗眼珠子我都能替你养回来,我有经验。”
“求你别折腾我了……”
赫蒂深吸一口气,拒绝交流,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种情况由不得他说是什么不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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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真的要在这里找打天黑吧?开心点,说不定你还没找到我们就殉了。”
坎涅迩森靠在密室的门口,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翻箱倒柜最终整理出一堆“山”的柯瑟。
柯瑟望着面前堆成山的卷宗两眼一黑,他现在真的很想知道有什么虫能在一天之内将这所有的卷宗过一遍然后找出不对劲的地方——甚至一天的时间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柯瑟了解绥因,他都这样了,足以证明事情的严重性。
“闭嘴吧你,老老实实来找东西。”
他没空继续和坎涅迩森开玩笑,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才知道坎涅迩森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即使他跟在绥因身边这么多年,他仍旧只能看得到绥因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我能看吗?”
坎涅迩森靠在门口吞云吐雾,两指之间夹着的烟蒂,他将剩了一半的烟头扔在地上用军靴捻灭再弯腰捡起来揣进兜里,浅蓝色的烟雾让他的黄眼睛像被隐匿在薄纱后方,如梦似幻,看不真切。
柯瑟只瞥了他一眼,便一屁股坐下,一指厚的卷宗耷在腿上,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为自己打劲似的翻开了第一卷。
坎涅迩森看着他,莫名其妙地,他感觉自己回到了许多年前,当他还是只虫崽的时候,一只低级雌虫,一只来自黑区的低级雌虫,一只来自黑区即将被亲虫贩卖的低级雌虫,一只只能做奴隶的低级雌虫。
虫族没有“奴隶”的说法,但是黑区有。
坎涅迩森那时候还不叫坎涅迩森,他只记得,他的雄父带着他来到图书馆的地下室里,一个小小的透光的田字格窗户,透出的一条条光线照亮了落满灰尘的角落,雄父指着那个角落对他说:“挑一件吧,就当是你生日的礼物。”
那一堆不比他高出多少的书堆,成为他一生无法逾越的山,他只记得自己拿了最后的一本,一指厚的旧书,成为了他唯一的财产。
他和绥因走的时候,只带着那本书,那本坐在满地灰尘的图书馆地下室里放在膝盖上翻开的那本旧书。
坎涅迩森摸摸鼻子,望着不耐烦地揪着一本书翻来翻去的柯瑟忽然出声:“你要找什么?”
“不知道啊,戈菲只说是中轴星那桩案子的细节……细节,细节和这场战争能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想不明白,但也不能不找吧?谁知道前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柯瑟嘴巴絮絮叨叨个不停,手上动作也没闲着,他说两句顿一会儿,翻一页就继续说,坎涅迩森站在一边听着,半晌没个动静,既不帮忙也不回应,真的就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向导,只负责带虫来以及送虫回。
柯瑟也没意识到不对劲,一个人看得起劲,有一种在吃死虫八卦的感觉,一会儿一句“卧槽”、“神经”一会儿一句“虫渣”、“臭虫”骂得不亦乐乎,坎涅迩森靠在门边又点了一支烟。
档案室封存太久,灯坏了,挂在头顶时不时闪烁几下,坎涅迩森就着这灯光,视线描摹这些卷宗的形状,这是他一笔一划写下的。
无比巨大的工程量,不是吗?
一支烟吸完,坎涅迩森叹了口气:“我来吧。”
“你知道?”柯瑟立马回头看他,眼底是浓浓的不信任。
坎涅迩森一脸淡定:“嗯。”
柯瑟说:“你不该知道啊……”
“这都是我写的,只有一卷不是我写的,”坎涅迩森走到他的面前,俯视他,用食指点着他的额头轻笑,“况且——”
第82章
“我不信任任何虫, 包括绥因。”坎涅迩森的手上用了点力气,柯瑟被迫仰起头看他,眼底是慢慢的无语和一言难尽。
他轻哼了一声, 伸手拍掉坎涅迩森的手指,左右活动了下脖子, 转而站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尘,将那厚厚一本卷宗合上又囫囵拍在坎涅迩森的胸口:“好了少爷,您请——”
说完便老老实实后退到门口,学着某只雌虫最初的动作, 从容不迫地靠着门框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但是他们彼此也是心知肚明, 没有虫比柯瑟更着急得到结果,没有。
他的紧张和焦急无法被掩盖,只能靠在门口一边掩饰自己的慌张一边寄希望于坎涅迩森不会撒谎——这位警长和警署历届长官都不太一样,他更像一株沉默的植物, 静静立在绥因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