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别序御剑的速度极快,让薛遥知有种在坐过山车的错觉,而且还是没有保护措施的那种,她唯一的保护措施,是燕别序,这让她不由得抓他的手抓得更紧了。
耳边似乎只剩下了呼啸的风声,薛遥知被吹得几乎睁不开眼来,心里在疯狂的想着燕别序靠不靠谱啊这么快的速度她要是掉下去他能接住她吗……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燕别序的声音忽然清晰的传了过来:“知了,睁眼。”
薛遥知后知后觉的睁开眼,不过须臾,她平日里需要花上一两个时辰时间才能到的湄水城,就在他们的脚下。
彼时湄水城的花灯盛会尚未结束,她俯瞰而下,从前所未有的角度,看到了这座被花灯点亮的城池,五光十色的花灯犹如一条条流动的缎带,美丽得不可方物。
薛遥知愣了一秒,她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问他:“不是说不来湄水城了吗?”
“带你来看看。”燕别序唇角微弯:“高处的湄水城是什么样子。”
那个男人,必定没有这样带她看过这样的湄水城。他偷偷的想。
薛遥知便比喻:“像一个巨大的方形花灯。”
她垂眸,长久的凝视着这座城池。
燕别序带她穿行在云层之间,湄水城像是笼了一层朦胧的轻纱,她往下看,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湄水城里穿行移动着的人群,他们似乎比蚂蚁还要小,而她其实也是其中之一。
薛遥知又一次体会到了修仙者与普通人的差距,她忍不住抬头看着身前的燕别序,他依旧是一袭沉寂冰冷的黑衣,脸庞棱角分明,多出几分冷硬,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便凝视着她,神情温和,不见丝毫不可接近的高高在上。
薛遥知问他:“你可以活多少年呀?”
“千岁。”燕别序认真的想了想,回答她的问题:“若是有朝一日得幸飞升,与可与天地同寿。”
“那够我轮回个十几辈子了。”薛遥知感慨:“不过还好遇见你的时候,我才十八岁。”
她还很年轻,这是她最好的一段年华,她还可以活得很久,虽然比起他们来说微不足道,但她觉得足够了。
薛遥知想得很远,前所未有的远。
燕别序忽然也感慨了起来,他说:“知了,我已经三百多岁了,和你比起来我已经老了。”
薛遥知:“啊?”
她老死燕别序都不会老吧。
“怪不得。”燕别序看着她,慢悠悠的说:“你要说我是你爹。”
薛遥知:“……”
她短暂的伤感被这句话冲得一干二净。
“你怎么还说这件事呀,不许再说了。”
“好。”燕别序含笑说道:“那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不过在这之前,知了,你可以先放轻松一点,比如说你抓着我的手的那只手。”
薛遥知立刻松开手,她刚才太怕了,用的力气大,燕别序的手都被她抓红了,她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
“那你慢一点。”
“知道了。”他说。
然后诛雪剑又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前方,薛遥知身子前倾,撞上了燕别序的后背,她惊呼一声,又抓住了燕别序的手:“不是说不要那么快了吗?”
“你不会掉下去的。”燕别序说:“知了,往下看看吧,那些被你错过的风景。”
薛遥知这才发现她周围的呼啸的风已经被一股无形的气流挡在了周围,应该是燕别序设下了结界。
诛雪剑飞行的速度依旧很快,但因为没风了,她站得稳稳当当,不过她还是没有放开燕别序的手。
薛遥知嘟嚷道:“下面的路我走了八年了,没什么好看的。”
“那就向前看,向上看。”他说。
薛遥知抬眸,望向前方,她看见的是燕别序修长的背影,月光撒在他的身上,多出几分清冷之感。
当他不再看她的时候,她看不见他望向她时温柔的双眸,会让她生出极长的距离感。
薛遥知又向上看,她看见了挂在漆黑天幕上泠泠的上弦月。
诛雪剑带着他们飞得很高,高得她生出一种那轮月亮就在她眼前的错觉,只要她抬手,她便能触碰到那轮月亮。
薛遥知忽然生出一种冲动,她喊:“燕别序。”
燕别序立刻回头,眼神温柔。
“我想站在你前面。”她说。
燕别序颔首:“好。”
薛遥知正要挪过去,她的腰上便忽然多了一只手——他圈着她的腰,抱着她落在了他的前面。
等薛遥知站稳,燕别序才松开手。
薛遥知一回头便能看见他温和的眉眼,方才乍然生出的距离感荡然无存,她留给燕别序一个背影,一只手指着那轮似乎近在咫尺的月亮,胆大包天的说:“我想明白了,我要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