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地面上堆叠的尸体也越来越多,裴隐持剑的手逐渐有些脱力,钟离寂仍是淡然自若的模样。
这本就是他的生活,他只是又回归了这种生活而已。
他会在一场场的刺杀中受伤,也会更加强大。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
所以当钟离寂想要直接拍碎眼前杀手的脑袋时,身后的杀手伺机而动趁机偷袭,他没有避开,因为避开他就不能直接解决面前的杀手了。
如果不出意外,那把剑会落在他的肩胛骨,然后那把剑的主人,会在他拍碎面前杀手的脑袋后,也死在他的爪下。
噗嗤一声——
是箭矢扎穿喉骨的沉闷声响。
泛着淡淡的新绿色光芒的箭矢,本该充盈着生机,却在这一瞬,成为收割生命的利器。
钟离寂第一次在战斗中愣在了原地,他盯着那逐渐消散绿色灵力,瞪大了眼睛,下一瞬,他心有所感,望向一片枯树间,坐在高高的枝头上的女子。
参天大树上,一袭黑衣的薛遥知坐在粗壮的树干上,乌黑的长发在微凉的晚风中肆意飞舞,漆黑的眸子明亮而专注。
她一只手按在树干上保持身体的平衡,右手握着泛着冷光的弩箭,瞄准他身侧的每一个杀手。
每一箭都没入喉骨,未曾失手。
因为她若失手,不合时宜呆住的钟离寂,会被刀刃刺穿身体。
薛遥知对上男人乍然亮起来的双眸,状若桃花的眼眸轮廓,宝石一样剔透的暗红色瞳孔,非常漂亮,比他那张又妖又冷的脸还要引人注目。
被他注视着,薛遥知也不合时宜的顿了一瞬。她挑眉,她呆一下没关系,在这谁都打不到她,可是他这时候还看她呢?
真是不怕受伤,也不怕死。
薛遥知忽然朝着他那张妖冶夺目的脸,射出了一箭。
箭矢裹挟着凌厉的风声,钟离寂殷红的唇勾了起来,他只微微歪头,那支箭矢便擦着他的脸颊向后射去,射倒了身后妄图偷袭他的杀手。
箭矢未曾擦破他的脸,只在极速掠过时,在他的脸颊边,留下了一阵冰冷柔软的风,像是她的指尖拂过。
那一瞬间,似乎定格着,让时间都慢了下来。
四周包围钟离寂的杀手更是怒不可遏,他们在这里拿命拼杀,被围剿的人却在这里吃软饭。
他们一拥而上,哪怕是死,在钟离寂身上划一刀,也是他们赚了。耗空钟离寂,就是他们的目的。
钟离寂终于不再发呆,他抬起左手锋利的爪子,用极快的速度收割了无数条生命,而在这之后,他没有再受过任何伤。
远处放冷箭的薛遥知让杀手无可奈何,毕竟他们也不能跑进密林里,把她从树上拽下来,在他们流露出这个意图时,锋利的爪子便已经落在了他们的脖颈。
得益于薛遥知的加入,就连裴隐,都没再受过什么伤,因为薛遥知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动向,一旦有杀手想要偷袭,或者他们分身乏术时,她都能精确瞄准,免于他们再受伤。
天色逐渐彻底暗了下来,薛遥知在夜晚中视物的能力不太好,不过好在那些杀手也逐渐被他们清缴了个干净。
血液渗入黑红的土地,惹得原本还算平静的枯树都开始轻微的颤动了起来。魔界是一片带血的土壤,任何生物在接触到鲜血的那一刻,都会极为兴奋。
薛遥知刚收了雪峰,便险些被忽然暴动的枯树给摔下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没有再稳住身形,直直的往下坠落。
她的乌发与裙摆在下坠的风中勾勒出弧度,像是飞舞的精灵,落进钟离寂的臂弯中。
他稳稳的接住她,手臂间的重量轻盈,触手皆是她柔软的身躯,他只紧张的问:“没受伤吧?”
薛遥知嗅见了冰冷的血腥味,她想着这话该她问钟离寂才是,他才受伤了。她按住他的手臂,摸到了一手的湿濡。
“你手怎么啦?”
他低头一看,手臂上溢出的鲜血,已经将薛遥知干净的衣裳弄脏了,他说:“被划了一刀。”
薛遥知连忙从他怀里跳下来:“那你还抱我。”
早知道还是扒着树干爬下来了。
钟离寂不语,仗着四周一片漆黑,他肆无忌惮的看着薛遥知。他能清楚的看见她白皙美丽的面容,五官的线条精致柔软,她的目光胡乱的在他身上打转,似乎是想在黑暗中找到他手臂的伤。
半晌,薛遥知无奈的说:“你别盯着我看了。”
他的视线存在感那么强,纵然在一片黑暗中,她也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看她一直都是这样的眼神,灼热的,滚烫的,不愿挪开半分视线。
像是他过去热情洋溢的说了无数次的喜欢一样,薛遥知已经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