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会生气啊。”钟离寂从前没少被薛遥知骂过,他也骂她,不过现在收敛了许多了。他接着说:“我还以为你辟谷辟得,食欲没了,脾气也没了呢。”
薛遥知的情绪太平静了,平静得透出无尽的疏离,这样的冷漠疏离,总让他有种恍惚的错觉,过去的那些年,她待在燕别序的身边,和燕别序越来越像。
“你就是找骂是不是。”
钟离寂笑:“是啊。”
薛遥知有些无语,她想骂他,可是又觉得没有必要,她一点都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牵扯,男人只会给她带来不幸。
燕别序的故事线里是杀她证道,事到如今已有苗头。倘若再和钟离寂牵扯过深,是不是未来有朝一日,他是不是还会为了那个她还没见过的“白月光”,害的她掉进魔窟?
她只有一条宝贵的生命,哪能容得了被他们这么挥霍?
还是赶紧离开为上。
薛遥知就不信,曾经那么多年她都一个人过来了,再艰难也顽强的活下来了,如今身处逢魔谷,难不成离了燕别序或者钟离寂,她还能死这不成?
退一万步来说,她绝不会死在他们的故事线中。
她薛遥知,有她自己的故事,她自己的人生。
薛遥知想着,暂时没去搭理还想和她说话的钟离寂,她借着幽蓝色的火焰,仰起头,往坑洞外看去。
上方是浓郁的瘴气,与夜色融为一体,也不知其间,潜藏了多少危险。
只不过就现在看来最危险的还是同样身在逢魔谷中的燕别序,如果被他找到,那她可能真的得一辈子困在那冰冷的殿宇中。
而此时她与钟离寂结伴,是下下之选,指不定就被燕别序一锅端了。
薛遥知向来是审视夺度的人,她分析了利弊,并在下一刻付诸行动——她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够头顶的歪脖枯树,想要借力爬出这低矮的坑洞。
“这里暂且还算安全。”钟离寂见她的动作,他贪恋与她独处的时光,说道:“外面那些人,暂时不会找到这里来。”
薛遥知闻言,扭头看向钟离寂,朝着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确定吗?”
“你笑什么呢。”钟离寂挑眉,他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想了想,也跟着笑了,说道:“刚还在想没见你笑过,这就笑了,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薛遥知:“……”
她险些破功,嘴角的弧度抿了又抿。
这个钟离寂怎么还是这么自信!
钟离寂心情不错,薛遥知想做什么,他就帮着做。他拨开头顶的树枝,轻盈的跃了上去,然后俯身,如同曾经的很多次那样,朝着她伸出手。
他想拉她出来。
然而在他伸手的瞬间,薛遥知便踮起脚握住了旁边的树枝,借力一跃而起,落在了地面上,她身形踉跄,又很快稳住。
钟离寂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打趣道:“长进了嘛。”
“你有要去的方向吗?”薛遥知问。
钟离寂打量了四周一眼,他指着往北的方向:“这里的确不是过夜的好地方,我先带你去我们的营地,等天亮再说。”
“你还敢带我去你的老巢么。”薛遥知轻嗤一声,说:“真不怕我把燕别序招过来啊,你们斗了这么久,他应该很想找到你。”
“你会吗?”
“我为什么不会?”薛遥知当即反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向着你?万一我就是燕别序派过来的卧底呢?”
钟离寂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你该去做你该做的事,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薛遥知提醒,然后往方才钟离寂所指的反方向走去。
钟离寂一丝犹豫都没有,三两步追上她,拽住了她的手腕。
“我现在,就在做我该做的事。”
薛遥知动了动,没能挣脱,她皱眉。
他暗红色的眸子透过瘴气,清楚的看见她紧皱的眉头,他说:“我们那么长时间未见,叙旧的时间,就只有这么一点吗?”
“放手。”薛遥知道。
钟离寂拽着她手腕的骨节泛白,指尖颤抖,他说:“薛遥知,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燕别序绝对不会将薛遥知带来逢魔谷,更不可能像薛遥知说的那样,是拿她诱他上钩,那个伪君子,还不至于如此卑劣。
他虽然不能确定,为何薛遥知会出现在这里,但他知道一件事——
“你就是不会向着我,也绝不会向着燕别序,你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件事……”
当初薛遥知的选择,并没有让她幸福。
说出口的那一刻,钟离寂想,他果真卑劣如昔,她如果没能幸福,是不是说明,他还有机会呢?
薛遥知打断钟离寂的声音,她重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