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别序悬在窗外,一袭白衣,温暖柔和的春风拂过,衣袂飘飘,在今日皎皎的上弦月清辉之下,宛如谪仙。
然而这谪仙却满身的酒气,固执的叩响紧闭的窗户,喊着并不在房中的人:“知了。”
房里,容朝紧皱着眉,心想还好薛虫虫躲出去了,不然又给燕别序和薛虫虫单独相处的机会了,容朝刚想做声,却听得房门忽然被叩响。
容朝:“……”
薛遥知进自己的房间当然不可能敲门,那么门外的人,难不成是?
似是为了印证容朝的猜想,门外的人熟悉的声音传来:“知了。”
果然!钟离寂!
容朝脸色一沉,这钟离寂当真是阴魂不散!还好薛虫虫不在房里!他倒是要看看,他们要和薛虫虫说什么!
薛遥知有银子了自然不会亏待自己,这屋子很大,门窗之间相距甚远,容朝站在中间,恰好能清楚的听见燕别序与钟离寂的声音。
燕别序喊了半天的“知了”都无人理会,他也不敢贸然推窗,毕竟薛遥知目前对他的好感极低。
不过哪怕被无视,燕别序也没有再像白天一样一走了之。他这时不禁感慨,酒真是个好东西,让他在面对薛遥知时,生出了无限胆气。
隔着一扇窗,燕别序轻声开口:“知了,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门外,打听到薛遥知就住这间房的钟离寂也不敢贸然推门,他说:“薛遥知,我们谈一谈。”
容朝冷笑一声,往软榻上一坐,面无表情的听着他们说话。
“……你不说话的话,我便当你默认了。”燕别序低声,接着缓慢的说道:“之前你对我说的话,我有认真的想过,那时的我,太不冷静,做了伤害你的事情,你离开我,是对的。”
容朝腹诽,知道对了还追上来干嘛。
与此同时,钟离寂在门外说道:“你在房里吗?这时候你应该差不多刚睡完午觉吧,皇宫里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要的储物袋,我也捞出来了,不知道你还有没有用……应该已经,没用了吧。”
容朝撇撇嘴,知道没用了还凑上来干嘛。
喝多了的燕别序敏锐度大幅下降,他甚至都没听到钟离寂的声音,只自顾自的说道:“这两个月里,你在沐青州,我在寒川州,相聚万里之遥,我以为我冷静了下来,我能放下你,可是知了,距离越远,思念越长。”
“在寒川州辗转反侧的那两个月,我终于知晓,你喜欢有血有肉的燕别序,而不是冰冷无趣的霁华仙君。恢复记忆后,我变成了你不喜的模样,我们之间,也渐行渐远。”
“我细想过我们之间,为何会闹到之前那种地步,你惧我,怕我,甚至是因为我的强迫,憎我。”
“我不该打破你的底线强逼着你拿起诛雪剑将剑尖对准任何一个人,我不该被嫉妒冲昏头脑做出伤害你的事,我不该罔顾你的意愿逼你与我同去寒川州。”
“知了,抱歉。”
或许是因为醉酒,或许是因为深爱者就该俯首称臣,往日里极难说出口的两个字,今日他脱口而出。
钟离寂在偌大的青水河里泡了两天两夜,被冻得人都快傻了,一捞到储物袋,就马不停蹄的过来给薛遥知,疲惫与寒冷,让他的敏锐度也大幅下降。
他也没有察觉到燕别序的存在,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的开口说道:“我说过了,我不跟你计较,所以你也不要跟我计较了,我们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相处的。你不要有负担,毕竟喜欢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不必对我负责,我甘之如饴。”
“那么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至少你看见我,不要再像前两天一样,刚和我说了没两句话人就跑了。”
“我知道你的担忧,你觉得我会害容朝,但那也是他先挑衅我的,往后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多忍让他几分也不是不可以。”
“薛遥知,我已经习惯了你的存在,曾经我一个人流浪了一百多年,我从来不觉孤寂,可与你同行,却又分离的那段时间,如隔三秋,我第一次觉得,孤身一人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朋友也好,爱人也好,我都不想,再一个人了。”
钟离寂当日独自出走,一个人在山洞里养伤,形单影只时,他最是思念薛遥知,所以他来了青城,想与薛遥知重归于好。他想,本就是他多喜欢薛遥知一些,置气归置气,也总不能真的就这么放弃了,他不甘心。
所以,他说——
“我们可以和好吗?”
窗户外,燕别序也说:“我向你道歉,我们能重归于好,重新开始吗?”
许久,屋内都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