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遥知慌了,她割开右手掌心,挤了血进药碗里,递到容朝的唇边,低声说:“容朝,不要睡,起来喝药。”
容朝没反应。
薛遥知没办法,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她不得不卸了他的下巴,强行将药给他灌了进去,虽说还是吐出来了一部分,但到底是喝进去了。
薛遥知将他的下巴安了回去,容朝咳嗽着恢复了一些意识,呢喃着:“好冷……”
薛遥知看着已经熄灭的火堆,她将储物袋里捡的枯枝倒出来,却才想到,她根本不会用灵力生火,之前都是容朝生的火。
她深吸一口气,抱住了容朝,冰凉的躯体贴着他因为发热滚烫的身体,她伏在他耳畔,轻声说:“你不要睡,我给你讲故事。”
容朝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薛遥知看着外面的白雪皑皑,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很厚的雪了,但天空还在下着雪,没有停歇的意思。
她很害怕这样的雪天,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我和蛐蛐在白露城的第一个冬天开始了……”
其实故事早该讲到结束,因为她们当初去到白露城的时候,就已经快要冬天了,那是霜梧州最冷的时候。
为了去捞一块掉进水里的胡饼,小蛐蛐不慎掉进了水里,薛遥知拿着树枝将蛐蛐救上来,蛐蛐冷得浑身发抖,还掰了半块饼给她:“快、快吃。”
薛遥知气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能跳到水里!”
“可是我好饿,知了,我好饿。”蛐蛐冷得发抖,她一边哭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半张胡饼,她说:“我们已经三天没吃饭了,真的太饿了,我不想被饿死。”
薛遥知也很久没吃到东西了,她握着那半张胡饼,咽了咽口水。
小蛐蛐咬着胡饼,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你别靠我太近,我身上都是湿的,你快吃,别被他们发现抢走了。”
薛遥知也哭了出来,她大口大口的吃着那半张干硬的胡饼,嗓子被划得生疼,她也努力的咽下去。
小蛐蛐看她终于吃了,她露出笑容:“吃饱了就不冷了,我们明天再去讨吃的。”
“水边太冷了,我们走。”薛遥知揉了揉眼睛,扶起小蛐蛐。
小蛐蛐按住她的手,发着抖说:“别揉眼睛,不要哭,你看是不是不饿了?”
薛遥知胡乱的点点头,握着她冰冷的手,和她回家——说是家,也不过是一群小乞丐聚在檐下抱团取暖。
她们没有换洗的衣物,蛐蛐不能换下身上的湿衣服,只能咬着牙不停的打颤,冻得满脸通红。
“你别贴着我,我身上很湿……”她艰难的说道。
薛遥知不听,她挤在蛐蛐旁边,抓住她的手,不停的呵着热气。
夜幕降临。
晚上更冷了。
蛐蛐在昏昏沉沉间睁开了眼睛,她叫醒了薛遥知:“知了,我好热。”
“热?”薛遥知还握着她的手,她们两的手都像冰一样冷。
“嗯,好热。”蛐蛐将手从薛遥知手心抽出来,和她说:“已经快要年底了,春天要来了,知了,明年春天,我们离开霜梧州吧,这里好冷。”
“好。”薛遥知一口答应。
蛐蛐笑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明天你帮我把头发割短一点,它又长长了。”
薛遥知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蛐蛐又说:“可是我不知道除了霜梧州外,还有哪些地方,知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但我们明天可以去问茶楼的说书先生,他博览群书,一定知道。”
蛐蛐点头,笑着说:“你要去一个温暖的地方。”
薛遥知愣了一下。
“睡吧。”她轻声说。
薛遥知不安的攥紧了她冰冷的手,她不敢睡,睁着眼睛看了蛐蛐一整夜,蛐蛐闭着眼,再也没有醒来。
那时候她就在想,冬天怎么会这么长啊,她在意的人都死在了冬天。
容朝闭着眼,挣扎着想要醒来。
薛遥知喃喃:“这个冬天,也好长。”
“知知……”他的声音嘶哑,垂下的眸子里,一片血红:“不要伤心,于我而言,死亡是开始。”
他的声音太低,薛遥知没有听清,她还在努力的用灵力点火,一遍又一遍的尝试着。
许久许久。
薛遥知耗空了她体内的所有灵力,才看见了一簇火苗亮起,她惊喜不已,却骤然感觉到上方的墙体似乎发出了一丝颤抖,土石掉落,掉在她头上。
薛遥知愣了下,探身去看时,就见今天白天被她打跑的那个乞丐,正满脸狰狞的踩踏着墙体,摇摇欲坠的墙体不堪重负,土石扑簌簌的不停掉落。
她反应过来,慌忙将容朝往外拉扯,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大块的墙体自上而下坠落,挣扎着醒来的容朝,眸中绽放着黑红交织的光华,紧紧的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