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阿婆也最喜欢小知了。”阿婆温柔道。
霜梧州的每一个冬天都是一样的寒冷,几乎没有哪个冬天特别冷的说法,可是薛遥知到现在都能记得,在她两岁时的那个冬天,最冷最冷了。
一场三日未停的大雪带走了阿婆,她蜷缩在阿婆的怀里,冻得已经失去了知觉,甚至都没有发现,抱着她的人,已经冰冷僵硬。直到在街边巡逻的修士,发现了死去多时的阿婆,也发现了在阿婆的保护下,还有一口气的她。
他们将阿婆的手掰开,将她从阿婆怀里抱了出来,温暖的灵力将生死一线的她救了回来,她迷蒙睁眼,看见的是他们抬走了阿婆的尸体。
每年霜梧州都会冻死很多流浪的人,他们已经司空见惯,听他们说,无人认领的尸体,都会被丢到乱葬岗。
后来薛遥知终于找到了乱葬岗,可是已经找不到阿婆的尸体了。
薛遥知的话头也在这里停了下来。
“你记事还挺早,后来呢?”
薛遥知却不再多说,只道:“难得和你说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想待在温暖的地方,我很怕冷,不要说什么去霜梧州的话了。”
容朝听了,往她旁边挪,一直到贴着她的肩膀了他才停下动作,然后,他伸出左手,圈住了她的双手,将她两只手都聚在他的掌心。
虽然他们的手同样冰冷,可是这样握着,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薛遥知偏头看着他,就听他问:“这样还冷吗?”
“手是不冷了。”
容朝迟疑了一下:“那我吃点亏抱着你?”
“滚。”
容朝撇嘴:“凶死了。”
“行了,你该睡觉了。”薛遥知催促:“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手放开。”
“哦。”容朝撒手,又说:“我明晚还想继续听。”
“你当我说睡前故事呢。”薛遥知失笑:“听这种故事,你也不怕做不了美梦。”
容朝瞥她一眼:“我要是做梦梦到你。”
无论如何,应该都是美梦吧。
“做吧做吧,赶紧睡了。”薛遥知摆摆手,往火堆里添了点木头,她打了个呵欠,忍不住闭上了眼。
容朝没什么倦意,他偏过头去看着已经睡着的她,见她歪着身子又要倒在地上,他连忙伸手扶住,她便靠着他的肩膀,熟睡着。
他沉寂下来凝视着她时,血红色的眸子,显得无比平和。直到身体抵不住倦意,他才不舍睡去。
寒冷的一夜过去。
薛遥知是被冻醒的,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差点被冻死,她对于寒冷的感知很是敏锐,几乎是在破庙里的温度降下来的时候,她就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已经快要天亮了,面前的火堆已经熄灭,只剩下了零碎的火星,旁边的容朝闭着眼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她去拉他的手,却只觉滚烫,她立刻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温度高得吓人。
薛遥知忧心的抿了抿唇,千防万防容朝还是又生病了,也不知是伤口引起的炎症还是昨晚受了冷,引起了发热。
薛遥知借着那点火星重新生了火,她搓了搓被冻得通红的手,烧了一锅热水后,才去叫醒容朝。
容朝半天才满脸潮红的睁开眼,他的喉咙干涩,嘴唇起皮,他哑声说道:“我好像发热了。”
“嗯。”薛遥知将刚烧好的开水放进木头做的杯子里,递给容朝:“拿着,等不烫了再喝。”
容朝说:“没力气。”
这两天他伤得严重,都还会挣扎着起来烧个火热个饼,不想成为薛遥知的负担,这时会这样说,也是真的没力气了。
薛遥知捧着水杯,小口小口的吹着气,等着不烫手了,她才将杯子递到了容朝的唇边,容朝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显然是渴极了。
等他喝完了水,饼也烤好了,她将胡饼泡软喂给了容朝,然后将还在沸腾的水灌进水囊里,让容朝抱着取暖。
好在这时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薛遥知扶着他上了驴车,休息了一夜的大毛精神抖擞,被薛遥知牵着,哒哒哒的往梅城的方向走。
见躺在驴车上烧得意识模糊的容朝,薛遥知拿了厚厚的衣裳盖在他的身上,见他就要睡过去,她开口和他说话:“容朝,马上就到梅城了,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大吃一顿。”
容朝模模糊糊的听见了她的声音,乱七八糟的回答:“那去吃杜阿婆家的牛肉面吧,她家的最好吃了……”
“好。”薛遥知回应道:“进了城我就要给你制药了,你喜欢吃药丸还是汤药?”
“汤药太苦了,不喝。”
“那我们去吃糖。”
“……”
容朝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薛遥知说着话,薛遥知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走到了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