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长老说着,将他妥善保管的往事镜,塞到了薛遥知的手心。
“一定要保护好这面往事镜,这里面有阳雪宗的所有罪证!”
薛遥知接过,贴身放好,她说:“那我们分两路……”
“不,你在这里等容朝。”褚长老按住她的肩膀,沉声说道:“我会告诉他,你在这里等他的。”
薛遥知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她深深地看了褚长老一眼,和他保证:“我一定会将往事镜带到青城,还湄水城与蜜山一个公道,让阳雪宗的丑恶面容公诸于世。”
褚长老转身离去。
薛遥知在这里度过了极为煎熬的一夜,有非常嘈杂的声音远远的传进了她耳朵里,持续了一整夜的时间。
天光破晓之时,容朝未归。
薛遥知知道她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她去河边用冷水将脸上的脂粉洗干净,躲在废墟中换好了一条厚实的黑色长裙,大步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无需她刻意去打听消息,关于昨夜发生的一切便不断的飘进她耳朵里。
——闯入花城的魔种终于被抓到了。
——多亏了阳雪宗。
——现下那魔种正在修竹街,要施以火刑呢。
薛遥知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修竹街,这里早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她踮起脚往里看去,便见已经彻底成了一个血人的褚长老,被绑在绞刑架上,距离近的百姓不断的往他身上砸着烂菜叶与臭鸡蛋。
“魔种最可恨了!湄水城死了那么多人,都是他们干的!”
“听说魔种还没抓完!昨晚上抓了一个跑了两个!一定要赶紧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全都杀了啊!”
“还好有阳雪宗在!”
被绑在绞刑架上的褚长老半睁开眼,他眼前的一切都已模糊不清,他想要开口说话,控诉阳雪宗的罪行,告诉世人所谓阳雪宗,比阴沟里的老鼠还要可恶可恨,他们猪狗不如。
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浓浓的黑色烟雾模糊了他的视线。
薛遥知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可悲的一幕,呛人的烟雾熏红了她的眼眶,她硬生生的目睹了整场漫长的行刑。
有人为了正义而战,却背负骂名,连残尸都无人收敛。
薛遥知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手臂却被死死地攥住,她回头,惨白着脸的少年一身黑衣,无声的对她说。
我们走。
薛遥知知道,阳雪宗这样声势浩大的行刑,是想引出他们,她忍住眼眶中的酸涩,搀扶着容朝,远离身后的惨状。
她的手搭在容朝的胳膊上的时候才发现,他也流了好多血,她的手都被染红了。
容朝已经引起了周围路过的人的注意,薛遥知不敢耽搁,连忙扶着他往先前的藏身之处走去。
行至无人处,薛遥知刚要说话,容朝便朝着她倒下。
薛遥知小心扶着他坐下,冷静的将他的上衣脱掉,察看着他的身体——他肩膀处的纱布已经完全被血浸湿,后背有几道剑痕,皮肉翻飞,腹部的血窟窿更是狰狞。
很难想象,他受了这样的伤,竟然还活着走到了她面前。
薛遥知颤抖着手打了水来,一点一点的将他身上的鲜血擦干净,帮他上药包扎,几乎用掉了大半她制的伤药。
期间容朝挣扎着醒来了一次,她还在给他包扎,他看着她,没多久又沉沉睡去,直到傍晚才彻底醒过来。
容朝睁开眼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将他的那面往事镜交给薛遥知:“你拿着,我没法再保管这面镜子了。”
“我不要!”薛遥知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她情绪很差。
“褚师父手里的那面往事镜已经碎了,这是唯一一面了,阳雪宗的人不知道还有一面,你只要能拿着它离开花城,就不会再被追杀了。”容朝说起话来几乎是说一句喘一句,很是吃力。
“那面是假的,真的在我这。”薛遥知清楚的告诉容朝:“容朝,你不能死,你得坚持下去,你如果撑不下去,我就只能带你去自投罗网了。”
这是最坏的打算了,她要借燕别序的势,为容朝谋一条生路。
容朝明白了薛遥知的意思,他咳出一口血来,勉强说道:“如果他霁华仙君的身份真的有用,也不会有周长老带着玄极宗的修士来杀他,薛遥知,你不要犯傻。”
“我还有往事镜。”薛遥知紧攥着容朝冰冷的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我和他们谈判,我一定会救你的。”
“不可以!”容朝咬牙说道。
“那你就给我撑下去!别说丧气话!撑到明天,我们离开花城,一切就都好了。”薛遥知立刻说道。
容朝半晌才说:“这里距离义庄很近,你先扶我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