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朝心神恍惚的下山,那时地动已经平息,幸存的村民们疯狂的试图挖开倒塌的废墟,救出下面的人。
他找了许久,却始终不见薛遥知。
昨夜仿佛成为了容朝生命中最漫长的一夜。
好在今日天光破晓,薛遥知站在了他的面前。
昨天的灾难实在是死去了太多的人,薛遥知听闻容老爷的死讯,心中的悲伤难以平复。她深呼吸一口气,勉强说道:“义父是去找义母了。”
“嗯,这是我爹的选择。”容朝轻声说道:“薛遥知,我们要向前看。”
薛遥知点点头,又说:“我在前面看见了不少的生面孔,看他们穿的衣物,很大一部分是阳雪宗的人。”
“假仁假义,这从头到尾包括这地动,都是他们的手笔!”容朝垂在身侧的手紧握,他说:“好在周围的城池听闻此间灾难,有不少的散修赶来相助,阳雪宗也假模假样的派了人来,营救安置灾民,也因为有了其他城池的介入,想必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敢轻举妄动。”
薛遥知已经看透了宗门的无耻行径,她说:“他们自诩是雪中送炭,百姓们自然会对他们感恩戴德,他们当然不会再有别的动作了。”
容朝紧抿着唇,难消恨意。
这阳雪宗血洗不了湄水城,便在灾难后假仁假义的来雪中送炭,当真是什么美名都让他们担了。
薛遥知接着问他:“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你知道的。”容朝凝视着她,他问:“你呢?”
薛遥知平淡的说:“我要和霁华仙君去寒川州,以后应该没法回来了。”
“哦。”容朝忽然盯着她的唇,话锋一转:“你这嘴怎么了?”
“啊?”
容朝忽然抬手,不轻不重的碰了碰她的唇角,薛遥知这才后知后觉的感知到疼痛,应该是昨天晚上被咬破了。
她“嘶”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容朝语气毫无起伏的对她说:“看来我是该恭喜你,远赴寒川州,好事将近。”
薛遥知眉头紧锁,却是说道:“是啊,你的祝福我收到了,看来我还是要比你先成婚呢。”
容朝哼笑一声:“你最好是。”
燕别序远远的看着他们,他们的所有对话,他都听得见,也能清楚的看见,容朝触碰薛遥知的唇瓣。
耳畔的心魔之声随着他不平的心绪再度冒了出来,少年心魔温和的声音,难以抑制的染上了一抹嫉妒:“他们并非真正的姐弟,为何如此亲密?”
燕别序没说话。
心魔接着说道:“她不推开钟离寂,也不推开容朝,只推开你。她一点都不爱你。”
“昨夜是我冒犯。”燕别序冷静的回答:“曾经我们亲吻,她不曾推开过我。”
心魔疑惑:“可是我们第一次亲吻时,那时不是我吗?”
“不是你,你只是心魔。”燕别序已经习惯了如何去应对它。
“便是不是我,也绝不会是如今的你。”心魔清润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怨怼:“都是因为此刻的你,知了对我才会如此排斥。”
它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把知了哄回来的——让我取代你,我比你更会爱知了。”
燕别序隐忍,半晌才说:“我不爱她,这一切都是心魔作祟,我要带她走,也只是因为她被那魔种觊觎。”
那心魔大笑,尖锐的笑声让燕别序的耳膜都有些发疼:“你以为你不承认爱她,我就会消失吗?不,你错了,这只会让我更想取代你,我为知了而生,我们天生就该在一起,我们是天生一对,你爱不爱她不重要,我爱知了就够了!我爱她,她爱我,我爱她,她爱我,我爱她,她爱我……”
心魔喋喋不休,翻来覆去的诉说着它对薛遥知的爱意,到最后清润的声音都难以维持,扭曲得不堪入耳。
燕别序迫使自己不要去听心魔的蛊惑,他目光四处打转,最后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落在薛遥知的身上。她还在与容朝说话,他们离得那样近,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姐弟,为什么会这般亲密?回想起往日里见薛遥知与容朝相处,他们的一举一动,谈笑之间,默契仿佛浑然天成。甚至,就连方才,叶柳都说嫁给容朝比嫁给他好。
当时不觉有何问题,在薛遥知含笑看着他时,他从未将容朝放在眼里,可是此时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刺眼。
燕别序知晓,他在嫉妒容朝。
他忍不住走了过去,握住了薛遥知的手,薛遥知轻呼一声,他才反应过来,不小心碰到了她受伤的手腕。
他不自在的垂下了手,问她:“说完了么?我们该出发了。”
“我要再上山采点药。”薛遥知将右手藏到了身后,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