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带着目标说话的时候,那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到了叶森家,郑千玉已经有些熟悉了。他知道叶森将室内拖鞋放在玄关的右侧,郑千玉踏上台阶,换了鞋,不必再用盲杖,正想往里走时,叶森再次叫了他一声。
郑千玉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听见叶森说:“可以抱一下你吗?”
其实郑千玉觉得他不用问这种问题,但又觉得他规矩得很可爱。
他点点头。
叶森往前一步,就站在台阶下,现在他只比郑千玉高一些,脸靠得很近,手臂也在靠下的位置,揽住他的后腰,下巴很自然地靠在郑千玉的肩膀上了。
他的肩膀很宽,抱住郑千玉的时候,郑千玉感觉自己的三分之二都被叶森包裹得很实。
叶森抱住他一秒之后,郑千玉听见他轻轻地叹气。
“怎么啦?”郑千玉问他。
“感觉像在做梦。”叶森喃喃道,更像说给自己听。
这不是一句情话,叶森正在描述自己真实的心情和处境。
“像吗?”郑千玉微笑,也环住他。他的拥抱轻轻的,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缥缈。
“很像。”叶森回答的声音变低,有些失落似的。
总归不能在玄关一直站着。分开之后郑千玉继续往前走,摸着墙壁,又摸到沙发,像往前一样将盲杖贴着沙发底部放。
叶森在他周围走来走去,不会离得很远。郑千玉坐在沙发上慢慢地摸来摸去,发现他在沙发扶手的一侧加了一张小的边桌,沙发上的抱枕仍旧是四个整齐地排放在一起。
“对了。”郑千玉开口道,“有一个东西,你帮我看看。”
叶森闻言,很快坐到他身边。他给郑千玉倒了一杯水,随手放在边桌上,好像原来的那个茶几已经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郑千玉带了包,他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翻开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道:“工作的事情,说是要我给周边的卡片签名。”
他已经在笔记本上练习了一些。签的名字不是本名,而是工作用的名字,郑千玉当时花了几秒起的。
他将自己的本名倒了过来,换了一个字,变成了“喻千”。他觉得这样应该没有人会认出来,只是在签字的时候有些后悔——“喻”字的笔画太多了,看不见的话有点难签,郑千玉觉得自己写的糊成了一团。
“能认出来吗?”他问叶森。
林静松其实处在一种略带恍惚的状态。他昨天半夜三点还在处理工作和线上会议,轻微的睡眠不足使他的精神有些朦胧,但其实这并不影响他的思考和判断。
相对于理智和逻辑思维,林静松在感情上的反应是相当滞后的。也就是说,当郑千玉第三次来到他家的时候,他的感情总算跟上理智,确认到这真的不是一部科幻电影。
他看向郑千玉。事实上,当郑千玉在他身边时,林静松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他,目不转睛。这其实在外面的时候显得有些怪异,但林静松丝毫没有察觉,也就完全不在意。
郑千玉和他说话时总会适当仰头,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着。思考时会微微抿起嘴唇,如果问题太难,则眉头也跟着轻轻皱起。
不过,现在他很习惯藏起这类为难的、不快的情绪,如果不是林静松一直在看他,很难收集到郑千玉这样的情绪。
郑千玉是那种善良的漂亮,因此很容易成为大家的好朋友。他以前朋友无数,每个朋友提起郑千玉,都是很引以为豪的。
在这其中,林静松自恃特殊,因为他不仅仅是朋友,还是郑千玉的初恋男朋友。
而郑千玉的哥哥、朋友和同学,所有了解郑千玉的人,都觉得林静松和郑千玉除了样貌般配,真是一点也不搭。
于是林静松觉得自己更特殊了。他独来独往,没有融入郑千玉的朋友圈子里。其实他有点讨厌郑千玉和其他人看上去很要好,但林静松的情感和理智是分得清楚的,他知道他不该阻止郑千玉交朋友,所以没有说什么。
现在郑千玉好像没有和任何以前的朋友联系了。林静松觉得,或许郑千玉偶尔闪过的难过和不快,也是因为孤单。
如果他不是叶森,而是带着以前的痕迹走进郑千玉的生活,郑千玉有九成的可能性会再次逃跑。
有时候林静松会庆幸他做了BYE的主程序,以这种方式再次遇到郑千玉。这好像梦一样,所以让林静松总要时时确认,郑千玉真的又存在于他的身边。
他的思维有些发散,不过中心总是围绕郑千玉。林静松只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一瞬,他没有忽略郑千玉的话,低头看向他的笔记本。
画画的人大部分写字都不会太差。郑千玉的笔触仍然是漂亮的,只是字的结构有些散了,“喻”字有时分得太开,有时又接的太紧。郑千玉不太好确认落笔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