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千玉从来没有承认,他对自己的第一个男朋友——他的初恋,动心得这么早。这毫无道理,显得他太青涩,又过于容易动情。
这是郑千玉的秘密。他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
得知A死讯的那一天,郑千玉过得很恍惚。他不是一个狂热的粉丝,只是会买他的专辑,看他的电影。
在画室画画的时候,郑千玉会放他的歌,随口跟着哼唱几句。
他会偶尔看A的采访,当A到他们附近的城市开演唱会时,郑千玉因为正在埋头画装饰画赚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没有打算去。
他的男朋友从不关注娱乐消息,却也不知从哪里得知此事。他买了票,制定了精确到分钟的行程表,发给郑千玉。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还是惯常的样子,没什么情绪,并不是要求夸奖的样子。郑千玉拿到票之后,赖在他身上不下来,用手臂环住他的脖子,笑眯眯的,像只猫一样。
“可不可以亲?”
这是不需要问的问题,此刻,郑千玉反而尊重起他的意愿。
男朋友的眼神移到一旁,像羞于对视。但忍不住要看,于是挪回来,他的面颊微微发红,很无言的、很慢地点点头。
郑千玉把头埋在他的颈间,轻轻地嗅,很像动物。林静松皮肤的味道很熟悉,他用了郑千玉的沐浴乳,温热地散发出来。
今夜他会留宿。
郑千玉的鼻尖很细微地摩擦他的皮肤,有点痒,随后带来一些温暖的、湿热的触感。他轻轻咬他下巴附近的一小块皮肤,没有带来任何痛感,却在几回合之后,收起牙齿,安抚地舔舐。
手臂环在郑千玉的腰上,抱得更紧了一些。郑千玉的前奏漫长,长得情绪再稳的人都难耐。他的身体一向纤细柔软,跪坐时很正好地嵌在他的怀中。
郑千玉抬眼看他,睫毛是很细密的,没什么弧度,几乎要轻扫他的面颊。他笑得很游刃有余,像很清楚自己对于林静松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礼物,而林静松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待拆的礼物。
等待一个吻的时间都如此漫长,所以终于等来的时刻近似接受恩赐。
林静松的呼吸有些重了。郑千玉很柔软地探进来,他有两颗隐秘的尖牙,温和地咬他的唇,这种锐利完全像一场游戏。
当林静松的舌尖捕捉到这份很小的尖锐时,郑千玉已经完全敞开了,欢迎他的任何探索,任何汲取,任何触碰。他将主动权完全让给林静松,林静松只是慢热,但并不无趣。
遵循本能的林静松让郑千玉很满意。他会教导林静松给他恰到好处的疼痛,而不是真正的痛苦;他会告诉林静松,他在什么时候最舒服,从而感到很喜欢他。
郑千玉也写作郑千欲。
他的唇离开了林静松。林静松感到意犹未尽,眼神都有些迷蒙了。郑千玉的心情很好,他将手按在林静松的胸前,示意他不要动。
林静松很听话。郑千玉俯下身去,细细密密地一路吻下去。林静松的身体很好看,他维持锻炼的习惯,腹部结实,有肌肉的形状。
因为郑千玉会喜欢。
林静松按住郑千玉的手,他明白过来。
他从来没有让郑千玉做过这种事。
但欲望的绳索总是牵在郑千玉的手里,他的一只手按在林静松的腿上,深深地低下头去。
林静松的眉头因为这冲击紧皱起来,克制不住地喘了一下。
光怪陆离的夜色。郑千玉再次感到很喜欢林静松,这种喜欢会经由时间叠加,竟然好像看不见尽头。
但他们最终没有去成A的演出。
在那一年的春天,一个在平常不过的日子。郑千玉因为在夜里画画,拥有稀少的睡眠。他紧赶慢赶地踏上教学楼的台阶,握着手机,滑出一个表情,回复林静松的消息。
郑千玉感觉视线有些模糊,他甩了甩头,认为自己用眼过度,难道已经到近视的境地。
他想他不会很习惯戴框架眼镜,因为会感觉束缚。或许会戴隐形眼镜,但最好的结果是——他没有近视。
A的讣告是突然从手机里跳出来的。几个软件同时推送了这个消息。
郑千玉看清了上面的文字之后,呆立在楼梯的拐角处。
上课彻底迟到了。郑千玉的第一感觉不是悲伤也不是意外,只是很迷蒙,要一个字一个字确认。
巡演途中,A被发现在酒店房间的浴缸中去世,死因还在调查之中……
郑千玉明天就要和林静松一起出发,去往他的城市。他们多预留了几天,在那座城市观光旅游,郑千玉喜欢坐夜游巴士,这个行程早早写在他们那份详细的出行计划之中。
命运过于无常。直到A逝去,郑千玉也才明白自己并不了解A,他过着星光熠熠、人人敬爱的生活,为什么这么早就选择拥抱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