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楚河也很清楚, 最终做出选择的人是他。
他选择“杀死”了那个追逐于情爱的自己,走上了一条他过往从未想过的道路。
楚河有些意兴阑珊,他没有率先打破沉默,只是任由孟一凡一步又一步地走向了他。
他看着对方熟悉的眉眼, 很突兀地想到一段往事。
那时候的他和孟一凡还是友人。
有一个冬日的午后,孟一凡约他去喝咖啡。
他家的小区周围其实没什么好咖啡店,楚河知道孟一凡挑剔,就提议去远一点的地方喝。
孟一凡却将手中的棋子一颗颗地扔进了容器里, 说:“就去你家附近的那家吧。”
“那我请你。”
“好。”
他们一起换好了鞋、穿上了外套,走出单元门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楚河有些踌躇,他问孟一凡:“还去么?”
孟一凡抬起手,哈了一下冷气,说:“当然,我不怕冷,你怕么?”
这显然是一句假话。
不怕冷是假的,但想去的心思是真的。
楚河将自己手上的手套摘了下来,递给了对方,说:“你戴上手套,我们去咖啡店吧。”
孟一凡没有立刻接手套,他只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楚河,过了几秒钟,他说:“我又不是陈铭,你把手套给我做什么?”
“你冷啊。”楚河下意识地说。
“你看到陌生人冷,也会把自己的手套摘下去给他么?”
“那倒不会,”楚河露出了一个笑容,“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太忍心你挨冻。”
孟一凡轻轻地笑,他向楚河的方向走了一步,楚河却向后退了一步。
“你可别再一激动就要抱我了啊,我是有男朋友的人,男男授受不亲啊。”楚河这话说得有些夸张,但他的确是想和孟一凡保持些距离的。
——虽然陈铭并没有流露出吃醋的情绪,甚至在孟一凡上门的时候,非常放心地拎着钥匙离开,说要和朋友一起逛街。
——虽然孟一凡大概率是个直男,也只是想表达下兄弟情义。
但楚河很有已婚男士的自觉,他很喜欢陈铭,也很喜欢现在的婚姻生活,并不想和任何人产生暧昧的关联。
孟一凡那一刻的表情很奇特,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楚河当年以为孟一凡有点伤心,现在想来,他应该是很伤心了。
他是真的很爱他,但这种爱是畸形的、不道德的、也不会为当年的楚河所接受的。
楚河安慰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孟一凡脸上的情绪就散得一干二净,他说:“外面的雪好大,咱们快些走吧。”
“好。”
孟一凡第一次来楚河家玩的时候,司机很努力地将车开进的小区,但并没有成功地找到车位,等到第二次的时候,孟一凡就让人把他放在小区门口,他自己走进来,等他要走的时候,司机也是去门口接他。
从小区到咖啡店步行只需要十分钟,孟一凡没提坐车的事,楚河也没提,两个人并肩走在雪地里,路上也没什么人,恍惚间有种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错觉。
楚河那天穿的是雪地靴,孟一凡穿的短靴,防滑能力不太好,楚河看着对方打滑又站稳了两次,第三次的时候,还是伸出手,挽住了对方的胳膊。
“扶住我。”
那其实是很短的一段路。
等他们到了咖啡店门口的时候,孟一凡还有些恍惚,楚河向外抽手臂,他才松开了他。
“我请你喝咖啡吧。”孟一凡轻声说。
楚河没应这句话。
他们两个人一起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可以一边看雪、一边喝咖啡,楚河很喜欢这家的咖啡,孟一凡喝了一口,楚河问他怎么样,他笑着说“还不错”。
那天他们没有聊什么有营养的话,好像只谈了谈电影,又复盘了一下刚刚的棋局。
哦,对了,孟一凡还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和你太太,是怎么相爱的呢?”
楚河不需要思考很久,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算得上日久深情吧。”
“如果……”孟一凡的话只说了个开头。
“怎么?”
“没什么。”
“哦。”
咖啡喝得差不多了,窗外的雪也停了,隔着厚厚的云层,太阳的轮廓若隐若现,很是漂亮。
“我们似乎该走了。”楚河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估摸着陈铭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我已经让司机来接我们了,”孟一凡的表情淡淡,仿佛刚刚的笑容只是一场错觉,“雪太深了,我送你回去吧。”
楚河从短暂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他看着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孟一凡,叹了口气,说:“你来这里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