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立缓而凑近严浩耳边,窃窃私语地说着些什么。
桑雅宁捣弄着碗中的布丁,竖起耳朵去探旁边的动静,一句话也没听清,就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
设备,断电,大概率是人为。
桑雅宁像是在拼拼图,试图把断续的字节凑成完整的意思。
何立说完两句话就离开,临走时还带着詹俊生的笔记本。
桑雅宁见他走到姜恩惠身旁,拍拍对方的肩膀,然后两人一起出去。
严浩:“别担心。”
桑雅宁:“嗯?”
严浩:“设备故障的问题会得到解决。”
桑雅宁笑:“没事,反正都过去啦。”
严浩摇了摇头:“你没有错,不该受委屈。”
像是有重锤狠狠击向桑雅宁的胸口,漫无边际的酸楚顿时掩住她的口鼻。
从小到大,桑雅宁从未听过这样的安慰。
她童年时就格外懂事,收到的糖果总会分给其他小朋友。院长夸赞她是好姐姐,她就理所应当地关照起所有人。
必须笑,必须反省,必须有包容心。
她只明白凡事都得先退让,而鲜少出言反抗。
即使错不在她又如何,‘容忍’是作为一名乖孩子的必备素养。
在桑雅宁曾经的认知里,无论是在孤儿院,还是在光鲜亮丽的舞台,只有做到足够乖巧才能获得大众的喜爱。
可是此时此刻,严浩却坚定地告诉她:‘没有错,就不该受委屈’。
委屈。
什么是委屈?
是遭到友情的背叛,还是被捉弄得当众出丑?
桑雅宁已经无法思考了,用尽全力才勉强忍住眸间的酸涩。
可水雾依旧挡住视线,她别开脸,不敢去望严浩的眼睛。
不知觉中,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詹俊生捧着两杯冰淇淋,笑嘻嘻地往回走,垂眼看了眼桑雅宁,瞬间愣住。
“雅宁姐,你哭啦。”
詹俊生像是刚偷完香蕉的猴,小心翼翼地问,“我给你杯冰淇淋吧,开心果味的。”
“不要。”
桑雅宁嘟囔。
詹俊生没听清,就欲往她跟前凑。
“詹先生。”
“嗯?”
严浩:“姜恩惠的签名将在宴会结束时送到,得麻烦你稍等片刻了。”
詹俊生:“哦,好的。”仍看向桑雅宁,面露担忧,“雅宁姐,真的没事嘛?”
桑雅宁不喜欢被人发现自己的脆弱,闻言只应付着点头,说旁边的菜实在太辣。
严浩并未开口。
詹俊生还是冰淇淋放到她的面前,表示吃些冰的能解辣。
不远处,已有宾客离开。
桑雅宁刚打开手机,屏幕上就弹出是李苹的信息:“我在老地方等你。”
微信是十分钟前发的,她此刻肯定就在门外。
“我先回去了。”
桑雅宁对严浩说,“严老师,开机时再见。”
严浩:“嗯,改日见。”顿了顿,又说,“路上注意安全。”
桑雅宁笑:“好嘞。”
桑雅宁说完就向小门走去。
何立正守在旁边,一瞧见她,立马起身开门。
虽然先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再次看到这黑压压的护卫队,桑雅宁依旧被吓得不轻。
“他们吃饭了吗?”
桑雅宁小声问。
何立笑了,学着她压低声音:“吃过啦,统一配的盒饭。”
忽有秋风拂过树梢,干瘦的影子随之摇晃。
桑雅宁不禁打个寒颤。
何立将外套给她:“冷就披上吧。”
桑雅宁哆嗦着,依旧莞尔拒绝:“不用,我特别能抗。”
门外,有五六个人撑着黑伞组成圆圈。
桑雅宁心觉好奇,直至走近去看,才发现被挡在里面的是李苹的车。
桑雅宁:“这是在干嘛?”
何立:“一等一的保密措施,绝不会让狗仔逮住机会。”
车窗摇下来。
李苹一个劲地冲桑雅宁使眼色,示意她立刻马上赶紧上车。
桑雅宁向何立道别。
后者挥挥手,祝她一路顺风。
“那都是些什么人啊?”
李苹问桑雅宁,“穿着黑西装还打领带,我还以为是特工呢!”
桑雅宁沉吟:“差不多吧,他们是剧组请来的保镖。”
“况且哪个剧组会有闲钱找保镖?”
李苹深表怀疑,临了又担心,“桑雅宁,你确定靠谱吗。”
桑雅宁:“管他呢,反正没被偷拍就行啦。”
李苹哼了声,说她实在是天真又乐观。
晚间,桑雅宁接到张利民的电话,对方先是道歉,说不该任由众人起哄,而后才表示,音响断电纯属意外,他事前绝对不知晓。
“雅宁啊。”
张利民的声音带着酒气,“大家都没坏心,闹着玩而已,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