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看护士把针管插进了她手背，自己提着药袋子找了个位置坐下。
输液室人满为患，她背后有个小孩受不了被禁锢在椅子上，一直扭来扭去的，争取不来自由就咧着嘴大哭，“妈妈我头疼，我难受，我要回家！”
声音太大了，颜芯感觉耳膜疼。
甚至让她想到了颜程远小时候也特别爱哭，嗓门和这小孩子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小小年纪就知道大人们都喜欢他，不喜欢颜芯，因此更是每次都满嘴谎话地说姐姐欺负他，害颜芯挨过不少骂。
这样一想，她对身后的小孩也没什么耐心了。
不过孩子母亲一直在低声地哄，还站起来和大家道歉，说打扰到大家了，颜芯涌上脑门的火气也就瞬间熄灭了。再过一会儿，她习惯了哭声，孩子也打完针被妈妈带走了。
她看了看头顶的药袋子，还剩半袋药水。
头晕晕的让她没什么看手机的欲望，何况大都是工作上的信息，看不到可以当作无事发生，看到了就又得带病无薪加班了。
但无聊的时候就喜欢隔几秒钟就要看一次时间。
当时间变成八点五十八，屏幕上推送的终于不再是工作信息，可以理一下。
卓昱：【你在哪？[小狗飞扑.jpg]】
颜芯：【在外面。】
卓昱：【我能来找你吗？】
颜芯：【现在不太方便。】
卓昱：【没关系，我可以去等你。】
要是没生病，晚上没什么事，见他一面当然没什么。但颜芯本来是不想和卓昱说这些的，也不想把病毒传染给卓昱，万一耽误了他训练，日后的锦标赛又悬了。
到时候卓昱又要整天愁眉苦脸的了，没必要。
颜芯：【我在医院。】
触发关键词，卓昱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怎么会在医院？要不要我来找你？】
颜芯：【就是流感而已，你别来了，医院病毒多，别传染给你。】
卓昱：【严重吗？】
卓昱：【我就去看一下不会有事的。】
卓昱：【我抵抗力没那么差，[猫猫叹气.jpg]】
颜芯：【没事，我针都快打完了，马上就回家了。】
就算隔着网线，颜芯都能想象到卓昱担忧的表情，语气温和了很多，【突然这么着急地要见我，是有什么开心的事？】
卓昱：【我今天训练的成绩很好，想和你分享。】
颜芯：【这样呀。】
颜芯：【那语音说吧，看手机头疼。】
幸好出门的时候带上了蓝牙耳机，她刚把耳机带上，卓昱比她还要更迫不及待地打来了语音，“我今天留下来加练了两个小时，刚才最后一组射击拿到了五分，就是五发子弹都在四秒内完成射击，而且都在9.7以内。我找到一点以前的感觉了！”
话筒里有呼啸的风声，而他的声音非常欢快，比以往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要欢快。
颜芯想到了在户外兴奋疯跑的小狗，感觉头痛的症状缓解了很多，含着笑意说：“那样很好啊，你很快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准了。”
“嗯，你说的对，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
当然是谢她的鼓励，谢她的相信和陪伴，可这些话直接说出来有点奇怪，卓昱也很不习惯这样直白的表达，犹豫了一下，含糊地说：“哪里都谢。”
颜芯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笑了声：“这样谢的话，好像有点没诚意？”
卓昱想了想也这么觉得，再接着灵光一闪，就顺着这个问题说：“那我去医院接你，我去照顾你，这样会有诚意一点吗？”
“那还是别了，说不定你还没来，我的针就打完了，我现在状态已经好很多了。”
“真的？”
颜芯觉得好笑，“有这么不相信我？我有这么不让人放心？”
其实也说不上放心，卓昱觉得她应该很会照顾自己，但这并不影响他关心颜芯，“没有不相信你，我不去医院，去你家看看你可以吗？”
这也太执着了，颜芯有点笑不出来了，“就非得见我一面？”
“嗯。”
话筒对面的声音很笃定。
颜芯突然想起来安明说的喜欢，怀疑自己这两天是烧糊涂了，竟然就这样纵容喜欢蔓延生长。倘若有一天真的生长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那算不算她自讨苦吃？
算是故意的，她冷声说：“你别来，非要来的话不如先看看酒店，你喜欢普通一点的房间，还是有情调一点的？”
她意在强调最初的目的，卓昱听懂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颜芯过往那样直白的眼神了，哪怕知道颜芯想要的是什么，他也总觉得这件事很遥远，总觉得还能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能再多拖延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