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没有再见安礼弘的必要,只是如今她与卫衡,也算是撕破了脸皮...
那晚,她不是都听到了么?
昔日仇恨难以消融,卫衡恨她。
正好,她也快解脱了。
姜采盈放下请帖,对揽月轻声吩咐,“揽月,你去准备一下,我要赴宴。”
“是。”
起初,听闻她要离府乔松有些为难。姜采盈这才知道,最近府上的人员走动都被严密控制着,卫衡在密谋什么?
她发了怒,“怎么,连本公主你都要拦了?”
“老奴不敢。”乔松背脊弯得厉害。
“让她走。”
远远地,庭院中传来一声呵斥,只见卫衡负手而立在廊檐之下,他的声音淡漠,“往后她想做什么,都无需拦了。”
卫衡逆光而立,垂帘隐隐绰绰挡住他的视线,看不分明。
姜采盈心中一刺,咬咬牙穿过庭院从他身边越过去,目不斜视。出府门时,姜采盈碰上了贺阶,他正从府门外回来。
贺阶向她行礼,“公主殿下,这是要出去?”
她不欲多说,只单回一个字,“嗯。”
贺阶面上有些迟疑,“公主殿下,天色已晚,您只带一人出行恐怕有些危险。”
姜采盈眼皮掀了掀,也不在乎卫衡的幕僚究竟是真的关心她的安全,还是只担心她出去泄露什么秘密。
“本公主是要去赴护国公府安少卿的升迁宴,怎么,卫衡都准了,你还要拦本公主?”
贺阶赶紧作揖行礼,“属下不敢。”
姜采盈冷哼一声,视线从他身上撇过,“揽月,我们走。”
等上了马车,贺阶才松口气,公主今日火气怎么这么大?
#
暮色初临,青帷马车碾过陵都城的青石板路。马车外人流如潮,姜采盈斜倚锦垫,葱白指尖将纱帘挑开半寸,满城灯火跃入眼帘。
这样安宁祥和的景象,要是一直都有该多好…
“姑娘,我们到了。”大约一刻钟过后,揽月轻叩车辕为她掀开了车帘。姜采盈垂眸整理衣裙,她今日穿的是杏红纹金衣裙,下车时裙裾如流云般滑过檀木车辕。
她仰头去看,护国公府的的朱门前,两盏鎏金灯笼高挂,府内笙箫声隐隐传来。
早有府中奴仆等候在门外,见公主过来连忙迎上来。管家正欲通报,姜采盈却摆摆手拦下,“不必声张。”
宴会设在安府的亭台水榭之中,周围花团锦簇,曲径通幽。
越走近,丝竹之声越发动人。
庭院之中笑语不断,有人高谈阔论,“陆大人此番见论,我等倒是闻所未闻呐。自古以来君臣有别,更遑论是君民之间。”
“是啊,要知道今大云各地,仍有不少地方民风凋敝,若不严刑律法以立国威,恐怕民间宵小四起。”
更多人附和,一时间竟盖过了丝竹之声。
姜采盈在离水榭不远的地方驻足。
只见忠肃侯府的何文泽走上前去,拍了拍安礼弘的肩膀,“正所谓,法典之下莫有狂徒。怀良,此次你南下治水当最清楚。我听说,汝城的百姓在遇水灾时,立刻就将郡守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还破门而入,将郡守府里的东西全都洗劫一空。可见法度荒废的影响。”
他眸子一转,向着如今的朝中新贵陆执安轻笑,“陆学士,莫非真的以为仁义能治乱世?”
身旁传来一声断呵,何文恺表情严肃,嘴角下压,“肃节,如今陛下御宇天下,四海升平,何来乱世一说?”
何文泽额间生汗,“是是是,在下言之有误自罚一杯,望各位勿怪。”
好在今日宴会中各人大多都是是世家荫簪之后,自小熟识。何文泽的言论并未引起多大的轰动,他也在兄长何文恺的语言警告中心虚地垂眸,再不敢张扬。
众人只见陆执安拂袖起身,“诸君可曾见过压簧?愈是用力下按,反弹愈烈。严刑峻法如同在民心上压巨石——”他忽然将茶汤泼在地上,“请看这水,强堵则溃堤,疏导反成江河。”
柳公仁眉眼温柔,也提出自己的见解,“可若无律法,盗匪横行如何是好?”
“盗起于饥寒。”陆执安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这是前些日子从汝城呈递上来的折子,安大人深入灾区,想必也见到过百姓以树皮充腹的惨状吧。”
亭台之下,被廊檐挡去大半张脸的安礼弘眉心拧着,语气有些沉重,“是啊。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中,可那汝城郡守却忙着闭城篡卷,罔顾百姓死活。百姓实在别无他法,不得以才冲破郡守府邸,抢夺食物裹腹。”
此话一出,席间气氛也严肃起来。
一旁的匡沉瑾突然插话:“陆兄所言确有道理。想那南阳郡减赋三载,案件反降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