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细说,在心里却默默补充了一句——反倒是对方,狠狠栽了一个大跟头。
知道是他猜错了,何屿白胸腔里的那股压抑感一瞬间消失不见,他再三克制自己的情绪,唇角依旧扬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知道了。”
何奚妍没有接话,沉默了须臾,再重新抬眼望向自己的弟弟时,面容严肃∶“屿白,你不要凡事都顺从她、纵容她,要学会拒绝,否则你会很吃亏。”
这句话,仿佛与邓绥晚上在客厅说的那句话重合了。
——管彤的计划,你的内心里也并不怎么赞同,我说的对吗?
那个时候,面对邓绥,他不想撒谎说违心的话,也根本不能对着她说谎,却也无法坦言说出自己并不赞同,潜意识里都在阻止他说出反对的意见,最后只得闭口不言。
邓绥却对他的反应毫无意外,只是说∶“屿白,这件事情你也是当事人,如果不同意的话,你有权利拒绝,不用事事考虑我的想法。”
何屿白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颤抖了几下,眼波微动,又在几不可察间悄然恢复了平静。
*
凌晨时分,月隐星疏,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下来。
何屿白正站在洋楼二楼的露天阳台上,他单手扶着栏杆,看着外面的夜色若有所思。
他的白衬衫在夜色里显得异常瞩目,身上透露出一股深重的寂寥,连衬衫上都仿佛带上了外面的气息,俨然是在这里站了很久。
从何奚妍房间出来后,徐女士经过客厅,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禁心中一突,呼吸停滞,下意识快步朝那边走去。
何屿白听到身后杂乱无章,又急促明显的脚步声,转过头后正好对上她焦急的神情。
“妈?”他朝着徐女士的方向迎了几步,讶异地问∶“这是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徐女士谨慎地拉着他站定在离栏杆稍远的地方,仔细地观察着他的五官,见他面容上纵使略有倦怠失落,却没有流露出什么绝望的神情,紧促的眉宇稍微舒展。
“没什么事。”
她若无其事地起了一个轻松的话题∶“我刚才去了你姐姐的房间,你姐姐跟你说今年打算结婚的事情了吗?”
何屿白听她说起这件事,心神逐渐放松,配合地点头∶“今晚聚会的时候,我姐她提到了,她与Jason忙完这一段时间,到时候两人打算一起回国准备婚礼,估计最晚也就是在十月份。”
“奚妍和Jason这些年感情稳定,结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她就这一儿一女,对于奚妍结婚的事情也很上心,若是往常必定要多说几句,现在却没有这个心情。
只附和了一声后,便对何屿白投去关切地视线,开口问道∶“屿白,那你呢?是有什么心事吗?这个时辰了还没有睡……”
何屿白身形微僵,转瞬便恢复如常,温声道∶“是有些工作上的事,不太好解决,我睡不着,就出来站会。”
回到雅苑后,邓绥今晚在客厅说得那一番话,与姐姐在车里的劝诫,不断在他的脑海里交织出现,以至于深夜躺在床上时他仍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实在是心烦意乱,索性就起来了。
徐女士看着他,没有选择揭穿,而是劝慰道∶“工作的事情再多,也要记得休息,回到家里后多放松放松,不要老想着工作。”
略一停顿,她又意有所指地说∶“很多时候,往往欲速则不达,许多事情都需要时间的沉淀。”
何屿白抿起唇,低低地说∶“我明白的。”
知道何屿白确实没有其他的想法,点到为止,徐女士不欲再多说,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柔和∶“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了,屿白你也早些歇息吧。”
何屿白应声,道了句晚安。
目送着母亲离开的背影,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从邓绥回国后,他对她几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特别是在工作上,为此更是打破了以往的某些原则,他一贯不喜欢将自己的私事摆在媒体公众面前。
在几年前,两人交往的那段时间,纵使也是邓绥主导两人之间的感情,可是在日常相处中,彼此之间仍然是平等的,做什么事情也有商有量。
当然,他不会做让邓绥伤心的事情,邓绥也很照顾他的想法。
而这一次邓绥回来,却不一样了。
他知道问题所在,是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潜意识里,他想要讨好她。
若真的想要与邓绥长久发展下去,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16
第16章
◎对于伤害了她的人,她做不到得饶人处且饶人。◎
另一边,邓绥也没有入睡,有些懒散地坐在酒店套房外间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份杂志,修长白皙的手指时不时在上面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