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们铭记,我们遗忘。”*
“有人沉溺于追寻过去,有人毫不在意的将过去丢弃。”*
“……无妨。”*
她将自己埋入对方的怀里,蹭了蹭刃的胸肌,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
她说:“向前走吧。”
她像是母亲安抚自己的孩子,脸上带着平静且温柔的表情,那表情……任何人看了都要溺死在其中,无法自拔,无法停止。
无法想象。
彦卿只觉得,将军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的悲伤,但是很快,这种悲伤似乎变了。
将军……之前的将军从未在他面前说过关于自己的过去,彦卿想要了解也无从得知,但是现在……彦卿试图学着朝朝的样子,给将军一点温暖:“将军!”
“我也会陪着你的!”
“我和朝昭、还有白露!会一直一直陪着将军的!”
屋内,年龄尚且不到他们零头的孩子安抚着昔日的旧友。
屋外,同样是年龄不到他的零头的孩子努力的安慰着他这个将军。
“彦卿……长大了啊。”
彦卿肯定的点头:“嗯!我长大了!我会很快很快的长大!然后帮助将军!!”
“我也想像朝昭一样帮助将军。”
“让将军没有那么累……那么辛苦。我想!我要成为整个仙舟的剑魃!”
景元笑着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头彦卿的额头:“那便加油吧,彦卿。”
彦卿重重的点头。
朝昭……他要追赶上朝昭!
他想要正大光明的跟朝昭站在一起,正大光明的被所有人介绍他们之间的关系。
彦卿喜欢朝昭。彦卿喜欢将军。彦卿喜欢白露。
彦卿想要守护他所珍视的一切。
影子唰的一下被拉的很长,彦卿甚至看一看见朝昭的影子被投射到了墙壁上。
她的手掌轻轻的安抚着他人……朝昭总是这样。
朝昭安抚他、安抚将军、安抚白露。
彦卿想要安抚朝昭。
那么首先,他要追赶上去!
……
刃感觉到了从所未有的轻松。
不老不死,这不是福,而是祸端。
在很长的是一段时间,刃浑浑噩噩、全世界一团雾霾,完全凭借着本能的行动着。
没有理智、没有情感、宛如丧失了一切,任谁都可以在那千疮百孔的身躯上看出,他早已糜烂,静待死亡。
可是丰饶的赐福让他无法死亡。
他一遍又一遍的从死亡中活了下来。
身体一次又一次的破碎不堪,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愈合,最后他又活了过来。
却好似死亡的活了过来。
他在镜流的刀下死了成百上千次,他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学会了什么是剑。他原本曾是仙舟最有名的工匠,可如今手指受伤,甚至无法拿起锤头进行打铁。
他忘却了曾经的一切。
过去的应星已经死去,只留下了如今的刃。
他的理智、情感、等等一切好似都全部消散了。唯独在卡芙卡的言灵下才能得到几分喘息。
直到今天——
有人按压着他的身体,在他的耳边轻声着,带有节奏性的拍打、敲击、最后形成了一道同谐的旋律。
他的身体还在灼烧,可疼痛突然变得遥远。声音滑入腹腔的刹那,像是有人把整片星云倾倒进他枯涸的躯壳。沸腾的液态黄金沿着骨骼脉络流淌,那些被言灵束缚的神经末梢忽然舒展成柔软的水草。
无数细小的气泡在血管里浮沉,每个破裂的泡影都释放出一段记忆。
他的家乡被步离人摧毁,为了复仇,他远渡星海,登上朱明仙舟以拜师学艺,再之后,他踏入了罗浮仙舟,以求真实场景的磨练。
在罗浮仙舟,被称为云上五骁的时光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仿佛忘却一切过去的痛苦。
再之后,白珩战死。
——【为什么我所珍视的东西却都因孽物而消失,为什么却只有孽物能够一遍遍卷土重来。】
——【为什么】
之后他们试图复活白珩。
之后。
——【厌恶孽物的他被自己的研究变做了孽物。】
啊。
在成为孽物的这段时间,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记忆、没有想法、一如尸骸。
但是今天,滚烫的旋律流入喉部,倒入胃部,被身体消化吸*收后——
他全部的、完全的、所有的都回想起来了。
他的一切过去。
曾经的过去宛如稀碎的泡沫,而如今的记忆却宽大而又明亮。
他听见自己腐朽的脏器在歌唱。胃壁附着的血珠凝成珊瑚,心脏裂痕间生出半透明的菌丝。
他的眼神清明而不再那么混浊。
回忆是痛苦的,像锈蚀的刀在掌心摩挲。
可记忆是必要的,一切过去的记忆组成了现在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