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跟贾政已经在高堂的上座坐好了。贾政在东侧的上位,王夫人在西侧的下位。
李莞心想,看来王夫人和贾政还是挺讲究风水的,将老太太的屋放在西南角的最下的方位上,无疑就是有意为之了。
王夫人下首边的一个座位上,坐着一个中年女性,面庞跟王夫人有些相似,更年轻一些。她身边引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长得虎虎墩墩的。
此外,屋里还有好几个随侍的丫鬟婆子们。
王夫人皮笑肉不笑地对林之孝家的冷哼一声,“你倒是勤快的。”
林之孝家的看了贾政一眼,发现其并不跟王夫人一般锚着心想欺负新妇,便放了个心,低头退到一旁。
“儿见过父亲、母亲、姨妈。”贾珠对在座的长辈行礼道。
“儿媳见过父亲、母亲、姨妈。”李莞跟着贾珠也逐个见礼。
“免礼。”贾政乐呵呵地道。
王夫人冷着脸,也不啃声。
“都是一家人,用不着那么多礼。”坐她下首的姨妈,倒是说话了。她又将怀里引着的小男孩牵出来,道:“蟠儿,快问珠大哥哥跟珠大嫂子好。”
李莞便知,坐在王夫人下首的,便是传说中的薛姨妈了,那她旁边站着的小男孩是薛蟠?那个传说中和人争香菱背了人命,害得宝钗没法选秀女,最后还害死了香菱的大傻子、大坏蛋?
不过现在,薛蟠现在还有点小,有点胖,有点虎虎的,还有点怕她?
原来,薛蟠昨日见李莞拽着王夫人喝茶那一幕,因李莞强大而诡异的气场,让他想起乳娘给他讲过的鬼新娘的故事,当时就吓哭了。
新娘今儿虽然没有穿喜服,还是着一身的大红,还直盯着薛蟠看。小薛蟠绷不住,又“哇呀”一声哭了,直喊着要“家去”。
薛姨妈面露尴尬之色。昨儿夜里王夫人拉着她诉了大半宿的哭,说珠儿眼里没了娘,新妇是个野蛮的悍妇,哪里有一点书香门第大家闺秀的样子。薛姨妈劝了大半宿,俗话说不哑不聋,不做当家翁。王夫人还是听不进去,恨恨地入眠。
薛姨妈今儿特地一大早就赶荣禧堂,想给王夫人跟新妇解个围,再闹大了,都不好看。被赶去东院的大房还一家盯着呢。谁知,薛蟠又闹了起来。薛姨妈只得告了一声,便引着薛蟠出了屋。
周瑞家的端了个茶盘过来,盘上隔着两杯茶。
杯子是好杯子,成窑里烧的顶好的瓷器。茶也是好茶,淡淡的翠绿翠绿的。
李莞跟贾珠各取了一杯。
还是贾珠给贾政敬茶,李莞跟王夫人敬茶。
李莞并不犯怵,这属于已经解决了的不算太难搞的项目。如果照样来一个,她还是能依葫芦画瓢,再解决一遍就是了。
她还是那个原则,对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对不讲道理的人更不讲道理。生活中麻烦事儿会少一大半。
贾政接过贾珠递来的茶杯,很快喝了茶,笑眯眯地看着小夫妻俩。
王夫人这次倒也快速地接过李莞递的茶杯。她伸手时,李莞都看到了她手腕上留下的几道淤青。她当时怕王夫人跑了,自己总不能掀了盖头抓她回来喝茶吧,没想到用力过猛了。
谁知,茶水送到王夫人口边时,她眉头一皱,遂神清气爽地道了一声,“茶凉了,近来脾胃不适,就不喝了。”
李莞知道了,王夫人今儿还是打算不给面子,不会喝这杯茶了。
婆婆不喝新媳的茶,意味着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不承认,府里的下人也敢横着待她。
穿小鞋?李莞笑了,暗里搞的小动作,一定怕被人拆出来。
侍立在王夫人身侧的周瑞家的忙接过茶杯,道:“奴婢有错。奴婢一大早就把茶水备好,等着新人来老爷夫人敬茶。谁知等到现在……夫人差奴婢泡的可是上好的枫露茶又不能泡第二遍……哦,是奴婢疏忽,请夫人责罚。”
周瑞家的话,明着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了,暗指李莞跟贾珠来得晚,把茶都等凉了。
可是,现在才辰时,也就早上七点。不过是在老太太处吃了一点东西,哪里迟了?分明就是周瑞家的跟王夫人一起在找茬。
李莞分辨得出周瑞家的声音,一大早敲门来要喜帕的就是她了。
李莞转向周瑞家的厉声道:“周妈妈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连泡茶的规矩都不懂?茶水当然是现泡现喝的了,怎么还能提前泡了?况且还是枫露茶。周妈妈是不是为了方便自己偷懒,也不顾主子的身体,让主子喝凉茶啊。”别人找麻烦时,不要解释,抓着对方的痛处往死里说就是了。
大厅的气氛凝固了起来,这新妇一点儿没把自己当新人,一句一句训起婆婆的陪房了。那气势,堪比当家主母,把王夫人都压了一头。但是,句句又在理,让人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