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他也想跟李岩哥哥一样,去学武,驰骋疆场。然而,父亲贾政说让他好好念书,做什么武人;母亲王夫人讲刀剑无眼,他们国公府门第,不指着他在外为了三瓜两枣卖命。
早年宝玉还埋怨是父母不让他习武,埋没了他。后来,他闻李岩哥哥负了伤,想想就疼,学武之心因此作罢。
如今,李岩哥哥封侯而归,家中姊妹但凡提到他,都眼里放光。二姑娘、三姑娘自不用说。就连说不想嫁人的旁支妹妹喜姐儿,见过李岩哥哥后也说,嫁人就要提着灯笼找长宁侯这样的哥哥嫁了。
宝玉又观人群中一并相送李岩的林妹妹,林妹妹亦是面上含笑,眸中有光。
宝玉一声叹息,纵使是意难平,但他终究是迈不出离了园子的那一步。
目送李家兄妹上马车,袭人来问宝玉夜里要不要请姊妹吃茶,是否提前准备。
又听见探春邀请诸姊妹下棋、赏花,宝玉便让袭人几个不*用给他准备。
诸姊妹又在探春处玩到起更时分,便各自回房安歇。
李莞奉贾母命回了李家一趟,跟祖母、父母、婶婶聚了片刻,便回了荣国府。
回来时,天已经黑了。至园门,却见角门虚掩,门闩亦是未上。值守的房里灯光掩映,李莞便想去看看,顺便吩咐当值的两句,越是忙的时候,越不能出乱子。
谁知,李莞刚往里走了几步,便听到有人在说话。
说话之人未提灯。微月半天,隐约能辨得人影。
李莞听着声,隔着月光下辨着人,方知说话之人是司棋和鸳鸯。
司棋是迎春屋里的大丫头,梳着高高的鬅头,身材也高大丰壮。此时,还穿着一身红裙子。
谁知,司棋“噗通”一下给鸳鸯跪下了来。“好姐姐,千万别嚷。”
鸳鸯问:“那个是谁?”
司棋道:“是我姑舅兄弟。”
鸳鸯连道两声,“该死,该死。”
司棋又回头道:“你不用藏着,姐姐都看见,快出来磕头。”
一小厮模样的男子从树后爬出,磕头如捣蒜。
司棋拉着鸳鸯道:“我们性命都在姐姐身上了。”
鸳鸯道:“我横竖不告诉一个人就是。”
原来,司棋跟她的姑表兄弟从小一处玩儿,儿时戏言,非彼不娶,非彼不嫁。近年那表兄弟出落得有几分品貌,二人对彼此皆有意,却没有机会独处。近日老太太作寿,荣国府内到处都在忙。买通了园内的婆子们,司棋那表兄弟便溜了进来,与其山盟海誓。却不想背鸳鸯惊散了。也不曾想,被晚归四处巡查的李莞给撞见。
远远看见那小厮仓惶而逃的背影,李莞观其不似个有担当的人。若真心喜欢,大可以跟父母讲,明明白白提亲。
李莞心道,司棋那么个性格刚烈、雷厉风行的丫头,怎么能看上这号男子?又想着司棋其实也才十几岁的光景,大约是先看了皮相,别的不堪,怕都给那好皮囊给盖住了。
司棋是大房的人,李莞也无意插手大房下人的事。鸳鸯是个口风紧的,李莞亦是。李莞遂悄悄转身,只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过了两天,又听素云说,迎春的大丫头司棋病得很重。李莞想去那日在园子里撞见司棋跟鸳鸯说话的一幕,便让素云去看看司棋。
素云回来说,司棋这些时日茶饭不思,起坐恍惚,躺在床上竟是起不来了。又说鸳鸯也去看了司棋,两人还讲了很久,也不知说些什么,素云瞧着两人眼睛都红红的,像哭过了。
原来,司棋那日回来后,一直心神不宁。又听婆子说她那表兄弟就这么逃走了,三四天都没有回家,司棋就这么给气病了。竟是越病越重。
鸳鸯听闻司棋病了,自是去看望一番,又跟她保证,那日之事,绝不对外说。司棋感念鸳鸯的大恩,跟鸳鸯两人越说便越哭起来。便是被素云看到的那一幕。
李莞道一声,知道了,又让素云隔三差五去看看司棋,缺什么就让给她送些什么。
又闻凤姐儿也病了,落红症又发了。李莞想着老太太寿诞这些日子,王熙凤也没闲着,还跟邢夫人、王夫人因发落两个婆子置了气。旧疾复发,王熙凤又歇下吃药了。
王熙凤眼里含着泪道:“大嫂子,我就该听你的。不值得气的事,我气了干嘛?身体是自己的,疼也好,痛也罢,总只有自己才能感到。”
李莞道:“就是,我是宁愿别人怄着,也不自己怄着的。"
李莞这句一出,又把王熙凤给逗笑了,一旁的平儿也忍不住掩面而笑。
二人正说着,有小丫头进来,跟平儿讲:“方才朱大娘来,我们回奶奶歇下来,她又往太太上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