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为人女婿,裴焉忙将其扶起。
他心中不是不知,为人父亲,房鹤明心中必定是怨他,即便不为今生,也为着前世。
就算房幽忘了前事,他要想接母子俩回宫,怎么也要经过他的首肯。
翁婿两个聊上,房幽便先带着阿煦去洗漱一番。
裴焉有心要问房幽情况,奈何经房鹤明几次敬酒打断,不得不放弃。
没过一会儿,房幽换了一身衣裳过来,她将父亲手中的酒杯抢下,语气颇有埋怨:“阿耶年纪也不小了,为何还不爱惜身子?”
房鹤明眸中略有闪光:“且让阿耶尽兴这一回吧。”
女儿倘若进了宫中,何时还有如此逍遥日子呢?
房幽缄默,却也不肯放下手,警告地望向房鹤明,老头子终是败下阵来,被人搀扶着回去了。
厅内只余两人,裴焉动了动嘴唇:“你过得可好?”
房幽便笑:“如皇上所见,一切都好。”
他不是听不出她语气中敬重疏离,可他此行过来,就是为着她而来。
他斟酌再三,终是问道:“你可是忘了从前那些事?”
那妖术催眠,虽有记录可观从前,但失去了情谊,岂非比忘事更叫他难以接受。
他心中惴惴,见她忽地笑了。
良久,房幽才道:“哪能忘?过了两世,好不容易懂事些,忘了再变成那般胡来的性子该怎么办。”
分明是这样平淡的语气,却平白让裴焉眼眶酸涨。
知她没有忘,他心下安定许多,可又要再问出的下一句,让他有几分踌躇。
两个人分明相识那样长的时间,眼下却有些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房幽开口:“皇上既来了,便好好歇息吧,清河虽不如上京繁华,却也是个游山玩水的好地方。”
她这话一出,裴焉也不好再说旁的,只得闷声应了。
第57章 第57章
这几日,房幽都叫阿煦陪着裴焉,她自个儿却是忙里忙外,连面也没露一个。
裴焉见不到人,急得上火,只得朝儿子打听:“这几日可看见你阿母了?”
阿煦只一心玩着他从上京带来的玩具,奇道:“你一个大人都找不见她,更何况我只是个小孩。”
他虽只有两岁半,却总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常常把母亲与祖父气得吹胡子瞪眼,裴焉也不例外,被亲儿子一堵,什么话也说不出,闷闷地陪着他玩球。
他千里迢迢赶过来,是为了把房幽接回宫里、重修旧好,哪是为了陪他消磨时光的。
只是他心里没底,好些日子没见房幽,他不知她是否故意避而不见。
裴焉不免又暗暗后悔,早知如此,何必要给她三年时光。
一日入夜,裴焉好不容易在阿煦房里截住了她。
房幽虽忙碌,却始终不忘夜里来看看孩子,或为他掖掖被角,或看看小脸和身上有无伤痕。这些虽都有婢女照看着,但为人母亲,终究对孩子放心不下。
只是没有料到,这日夜里,她缓步走近床榻,却见那男人正搂着幼小的孩童,双眸紧闭,二人都睡得香甜。
房幽一时有些怔愣,脚步却未停下,仍是坐到床沿,轻轻摸了摸阿煦泛红的小脸蛋。
手上触到的温度火热,她一顿,有些哭笑不得。
房幽低声道:“你快松开,小心给阿煦热出痱子。”
裴焉那样警醒的人,怎会有人进房还沉睡,不过就是装的罢了。
果不其然,他松开了搭在孩子身上的铁臂。
这会儿也不好装睡了,只得轻手轻脚地坐起身,下了床站到她身边,手紧张地握成拳。
“幽幽……”裴焉犹豫地叫她。
这些日子她将他视作陌路人,他不是不知,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若让他就这样无功而返,他又哪里甘心。
房幽应了一声,清凌的眸子看向他。
裴焉不由屏息。
她的模样没变,看人的目光中却少了几分锐气,平添了几分温柔。是这孩子让她变得如此么?
他等不及了。
房鹤明道是他才是她癔症的源头,他便放她走,可分离了这么些日子,他没有一日不想她,只盼她能快些从癔症的阴霾中走出来。
裴焉伸手,握住她的,略有些冰凉,他道:“方才做什么去了?手这样凉。”
房幽道:“阿煦爱吃冰镇西瓜,我左右也闲着,便放了些去井下。”
她语气淡淡,仿佛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裴焉听了,心里却酸酸的。
她也未曾待自个儿这般好过,果然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裴焉:“叫下人去做便是,井边危险,若是想亲自动手,那我去帮你也成。”
他说得很自然,房幽便不由望着他,见男人一脸认真,心脏微缩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