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幽咬牙,在原地唾弃了裴焉好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宫。
她心知裴焉如今的地位,众臣以他为首,而非裴昱,后者只不过是他的傀儡皇帝罢了。她没了做太后的指望,可不就得再与他和好么。
今我弱敌强,唯有“忍”字一诀。
从这一日相遇起,湘莲便联系不上禁卫司那头。
她对主子的动作早有猜测,想是两位贵人重修旧好,这才借她之手频频来往,她自然乐见其成。
然而出了这变故,她担忧地禀报给房幽,却见她只是随意摆了摆手。
房幽也没法子。
他耽于面子,一定要高声呐喊她房幽于他而言没那样重要,那她只好听着了。
反正惦记弟弟妻子的又不是她,多年来放不下的也不是她。
父兄接连离开京城,房氏缺少助力,连日来被贬官外放者不少,一时间外头又有流言,道是难怪贵妃频献妖策,许是房氏势弱,她有被废妃的可能。
灵忧被拘在宫里,想跟房渊一块儿走也没法子,只能来向她打听:
“小妹,真如别人说的那样,房氏要倒霉了么?”
她是听严致欣所说。
灵忧因身份尴尬,凡是皇后设宴都逃不脱,而房幽懒怠参加,近来总告假,自然不知严致欣又口出狂言。
房幽懒懒地摇着扇子:“没那样严重吧……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灵忧还是叹气。
因着她给房幽堕子药丸之事,她手中的消息源也被裴焉切断,与宫外断了联系,尤其是与她的情郎!再加之,房渊是被裴焉提议调往北地,她便更怨他了!
灵忧口中念念有词:“你不爱他,是他活该,他实在是个坏人!”
房幽停下扇子,嘴角浮出了一丝笑意。对这比她还小的嫂子,她实在觉得可爱。
但见她烦恼与情郎分离,她心中不免又产生一丝愧疚。裴焉那样聪明,自然是知晓她的用意才主动提议将阿兄调走。
她对勾搭裴焉十分有信心,却对过后东窗事发,父兄会否被严惩而焦虑,加之阿耶确实身子不好,这才想着让他们远离京城。
房幽道:“你为何喜欢我阿兄呢?”
她问话来得突然,灵忧本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此刻也变得有些羞赧,咬唇道:“他是个真正的男人。”
房幽不解其意,听她解释道:“他是第一个见到我的蛊虫没有被吓到的男人。”
自然有不怕虫的男人,但房渊是唯一一个被她的蛊虫淹没、一声也没坑的男人。
那时她不服裴焉命令,故意将解毒法子往重了做,但房渊居然不曾置喙,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大胆。
听到这个理由,房幽缄默。
她是否该说,阿兄自小就怕虫子,幼时背着她去山上采花,被一只一指长的青虫吓得面无血色,一直到回了家还在哆嗦。
而灵忧的蛊虫那样多,恐怕阿兄是被吓得失语,而并非是胆大。
不过,二人乃是欢喜冤家,既然情投意合,她还是不要多事了。
灵忧撑着脑袋:“我与他聚少离多,这下又分开了,还不知何时能见面呢。”
她要为裴昱治毒,他必定不许她离开上京。
房幽安慰她:“别急,也许很快就能见面了。”
灵忧不语,只是默默叹气。
缓了会儿又将这事抛之脑后,提起别的:“听说过几日选秀,你是不是要去?”
房幽点头。她都已经替裴昱背了那样大一个黑锅,他怎会舍得不继续用她吸引火力。这昏庸的皇帝说不准会想,将她榨干最后一滴利用价值,便弃如敝履。
可惜,她要在那之前,先反了他。
灵忧道:“也带我去看看吧?这么热闹的事,我当真想见见呢。”
房幽浅笑应了。
端午佳节,皇帝设宫廷家宴,然而裴焉未曾参与。
又过几日,准备良久的选秀正式开始。
皇后撑着病体与皇帝同坐上首,待到众人向她问过安后,卢佩音便先行离去了。
自从房幽向她说出行一大师的救命之法后,她反将这后位看得更重,加之严致欣与翠钏两个总吵嚷,让她身体更差了。
皇后走了,原本静默的场合显得有些放松,毕竟谁也担不起惊扰凤体的罪名。
裴昱看一个满意的秀女,便偏头问房幽:“阿幽,你觉得如何?”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将奸妃的名号在她身上钉死,房幽便轻飘飘回答:“臣妾看这些娇花,实在心有不甘,求皇上别为难臣妾。”
这一句话便将他顶了回去,裴昱也不恼,对她又往自个儿身上添妒妃的行径十分满意,转头又问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翠钏与严致欣:“二位爱妃觉得呢?”
严致欣经了严怀山点拨倒是不语,翠钏却扬着笑坐到皇后的位置上,手轻轻地往下一指:“这个,那个,还有右数第三个,臣妾都觉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