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钏还未答话,严致欣已阴阳怪气地开口:“哟,咱们金尊玉贵的贵妃怎会知晓这些?分明也没瞧皇上往您那儿去过,莫非是未雨绸缪?”
说罢,已是娇娇地笑起来。
房幽轻瞄她一眼,平心静气道:“本宫堂妹在生死关头,这会儿不同你计较,再惹本宫,教训你一番并非难事。”
严致欣咬牙,恨恨闭嘴。
卢太后看了看产生口角的二人,心中倒是满意。要保住卢氏地位,这两个后宫中权势最高的女人,吵得越凶越好。
房浅这一回生产,当真是足足生了一整夜,待到东方微微泛着鱼肚白,终于见接生嬷嬷满身是血地往外走。
太后守了一夜受不住,早早去旁边殿里歇息了。房幽和严致欣站起来,同时开口:
“可还平安?”
“是男是女?”
那接生嬷嬷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声音发颤:“二位娘娘,贤妃、贤妃娘娘,产下的是个皇子。”
严致欣先是嫉恨,再便是惊异——若真生下了个小皇子,何必要如此战战兢兢。
紧接着,接生嬷嬷道:“孩子在母体肚中憋了太久,如今已然没气了!”
严致欣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又是一阵闷响,却见房幽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唇角翘起,努力地往下压,险些要控制不住放声大笑。这就是现世报,叫房幽得意!
没多会儿,裴昱也得了消息,便更不想来看房浅了。她本就只有生孩子这一价值,如今孩子都没了,要她还有何用。
得知房幽当场晕倒后倒是挑了挑眉,轻哼一声。
眼下她没了所谓的日后依仗,总该对自个儿奴颜婢膝,以求房氏来日了吧?
他便冷眼期待着。
孩子没了虽然晦气,但裴焉那儿上交了兵权,他心情不错,不过为着稳裴焉的心,他又将禁卫司交还给了他。
久未放松,裴昱伸个懒腰,叫了宫伶进来唱曲儿。
房浅宫中。
太后知晓孩子没了以后,径直离开了,其余嫔妃也被白着脸的离贵妃遣散,她只带着德妃进去,道是想叫她宽慰贤妃一番。
翠钏被房幽拉着腕子,心中七上八下——
这姊妹俩莫不是要把她拉成丧子同盟,大杀皇宫了?可她心知自个儿捞个德妃当已是走了大运,实在不想卷入宫斗。
翠钏进了房浅的寝殿,见她面色冷漠,好似没有一点儿丧子的悲痛,一时愣在原地。
房浅见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她道:“阿姊把她带来做什么?是想当阎王爷,逐个告知死期么?”
翠钏摸不着头脑,只能去看房幽。
房幽按着她的肩膀坐下,将早已打好的腹稿和盘托出:“……因那蛊毒的问题,房浅的孩子必定生不出,而你,大约也与她一般。”
她话说得委婉,翠钏却并非蠢人,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是要不久于世……?”她面色一片空白。
房幽:“是。”
翠钏忽而拔下发间的金簪,暴起扎向房幽的咽喉:“贱人!是你害了我!”
三人间隔极近,躲都来不及躲,房幽见状,只能空手去拦,手当即被金簪划开了个大口,血流如注。
她制住她,道:“我知你痛恨,但此事虽起源于房浅,但并非她本人之过……”
翠钏尖叫:“闭嘴!死的不是你!你当然能如此事不关己!”
房浅冷呵:“这时候来后悔了。当初裴昱嫌不够,不是你自个儿往上扑么?扑了也就罢了,我也没见裴昱对你多好,后来不是我阿姊替你谋算的前程么?你在这要死要活,换了我,定不会告诉你此事,让你死都死不明白。”
房幽低骂她:“你闭嘴。”
她原也想过不告诉翠钏——人若知晓死期,不知会有多绝望痛苦,更会做出不可预见之事。为了她自个儿,也是不告诉真相的为妙。
但翠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被房浅,被裴昱,也被裴焉害了,她没法真的就这样让她不明不白地殒命。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竭力满足你,若是担忧家族,我可暗中操作,让你母家归入我们房氏,保证三代无忧。”房幽手上还流着鲜血,却没空去管,眸子盯着翠钏不放。
翠钏耸着肩,一边笑一边流泪:“人都死了,说这些,还有用处么?阳间的事,与一个死人何干?”
房幽心中复杂万分,实在不知以什么表情面对于她,只僵着脸枯坐。
翠钏对房浅,那必定是恨之入骨,不管蛊毒是谁准备的,但都是房浅连累了她。但对房幽,却是不知是否该怨恨。
她初时,的的确确存着踩新王妃、高高在上的房氏女一脚的想法,房幽新婚夜受冷待,她还十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