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先生笑着说:“走得有些口渴了,不知道能不能讨口水喝?”
“当然,当然。”岳宁连忙和工作人员一起给他们泡陈皮茶,拉过椅子请他们坐下,“喝茶,喝茶。”
其他客人见状也围了过来:“可以喝口茶吗?”
“都来,都来!”岳宁笑着回应。
粤城交易会已经办了二十多年,但问题依旧重重:宾馆住宿紧张,客人只能在走道里加床,甚至被安排到三四十公里外的顺德、佛山、番禺;各家饭店吃饭排长龙,这些问题二十多年都未能解决;就连场馆里的休息区也不够用,茶水供应也是不足。
其他客人见状也想来喝茶,几个工作人员不得不和岳宁一起忙着倒茶。展台上的几个热水壶很快就见底了,杯子也不够用,几个人只能不停跑出去打水、洗杯子。
两个工作人员忍不住嘀咕起来:“这是我们给自己喝的,就算是接待,也接待有意向的客商。现在好了,买螺丝钉的都过来喝茶了。”
岳宁也知道这样不行,她对周文婷说:“阿姨,我离开一下。”
周文婷正想批评那两个工作人员,见岳宁要走,连忙追上来:“宁宁!”
“我让福运楼送两桶竹蔗茅根水过来。”岳宁说道,“福运楼会给排队的客人准备茶水,先让他们拿过来,晚市的再煮也行。来逛我们这片区域的大部分是对农产品有意向的客商,他们只要在咱们展台上停留的时间越长,我们就有更多机会介绍产品。得想办法把人留下,多聊聊才能聊出生意。”
周文婷见她不生气,这才放心,转身回去跟领导汇报。
岳宁打电话回福运楼,张经理说马上安排。电话快挂断时,张经理突然说道:“小岳,小范去人家门口敲水桶骂人,你知道不?”
“不知道?”岳宁佯装不知。
张经理告诉她,范秀琴午市结束后去李家所在的竹筒楼骂人,自己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岳宁便主动帮忙补充细节。
张经理叭叭叭地把前因后果说完,又补充道:“你还别不当回事,对方硬气得很!李家的大女婿在街道里当领导,得知我是福运楼的领导后,要求我把何运邦和范秀琴师徒俩除名。我说我做不了主,他就说派能做主的来,否则何运邦别想出来,范秀琴也得留在街道。小岳啊!三点多了,四点要开晚市呢!”
岳宁从张经理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淡淡说道:“张经理……”
张经理笑了一声:“我可以去找局领导,但没你面子大。”
岳宁挂断电话,正要给二商局的宋局长打电话,却见陈主任走了进来。
“陈主任您找我?”
“跟我走,一起去粤城宾馆,罗部长想跟你了解一下港城的情况。”
能有机会和大领导聊天,岳宁知道机会难得,但她现在还得把师徒俩弄出来,福运楼晚市不能缺了两位大厨啊!
“陈主任,福运楼还有事。我带来的两个厨子,一个是福运楼出去的,另一个是国宾馆陆永定大厨的女弟子,现在一个被抓进派出所,一个被留在街道。我得去把事情解决了。”
陈主任看着她:“这港城什么东西都有,过来也不遵守我们这里的规矩,难道是……”
“您瞎想什么呀?”岳宁言简意赅地把阿珍的事跟陈主任说了一遍。
只要不是那些败坏道德的事,他就放心了。陈主任点点头,拿起电话拨通:“朱副市长,我这里有一位港商,您认识的,就是和福运楼合资的小岳……”
陈主任打完电话,转头问她:“可以了吧?”
这点小事,竟让这么大的领导亲自过问?岳宁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嗯。”
“走了。”陈主任说道。
*
范秀琴坐在街道办公室里,淡定地拿出茶缸递给李老婆子的大女婿:“同志,给我倒杯水啊!”
“你让我给你倒水?”对方显然没想到她还能如此淡定。
“不麻烦领导了。热水壶在哪儿?我自己倒。”范秀琴站起身,翻了个白眼。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问题有多严重?”
范秀琴回忆起自己今天干的事,这有啥?她平时拿了鸡毛都能当令箭,别说是真拿了老板的令箭。
午市结束后,她从福运楼拿了一个铁皮桶,桶里放着茶缸、筷子和择菜用的小马扎,直奔李家竹筒楼的门口。
小马扎一放,铁皮桶反扣在地上,茶缸摆在一旁。她坐在马扎上,用筷子敲了敲铁桶,另一只手想甩个快板,却发现缺了块木板。
“哐哐哐!”铁桶敲得震天响,她清了清嗓子唱道:“诸位啊!今天我来为数一数,咱们这楼里,黑心黑肺黑肚肠的老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