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嘉城不比御都那般穷奢极欲,但也是个商业重镇,且军市繁茂,衣食住行、吃喝玩乐样样不缺。
这醉乡里便是仿照御都不夜坊所建,勾栏瓦肆鳞次栉比,秦楼楚馆连甍接栋。
夜叶在营中之时便打听过,乔洛心情烦闷了便会带几个亲兵来醉乡里喝酒听曲,寻芳楼是她最常去的一个地方。
今日是月假,她必然不会待在营中找不自在,想来此时已经在寻芳楼中了。
夜叶打算给她个惊喜。
寻芳楼西侧,层层楼阁错落交叠,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正是醉乡里最有名的一家酒楼,天椒肆。
天椒肆顶楼中央是座半敞开的亭座,四周连着如虹长桥,周围的建筑均低它一层,使得此处足够敞亮,也足够隐蔽。
当然也足够的贵。
此时此刻,其中正有一梳着猫耳发髻的锦衣女子,抱着身穿白衣劲装,腰束红巾的少女大腿哭诉。
“殿下,我可算是找到您了,呜呜呜,再没有您的消息凤君能直接赶来把我撕了,您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啊?”
沐笙歌一脚将她蹬开,面无表情地看着停在凭栏之上的白鸽,琥珀双眸中淌过一抹郁色。
招个信鸽,它还能带个尾巴过来,干脆炖汤算了。
感受到阵阵危机的白鸽扑棱着翅膀打算先飞为敬,然它终究是逃不掉少女的魔爪。
“咕咕!咕咕咕!”
地上的女子也不停息:“殿下啊——”
沐笙歌:“别嚎了,难听死了。”
白色地毯上的苏棋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颠颠地爬了起来,依旧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殿下,您就跟我回去吧。”
沐笙歌嘴角挑起一抹恶劣的弧度,玩味嗓音悠悠传出,“我不。”
“我的殿下啊!”苏棋又一把坐到地上,抱住她的双腿,声音哽咽。
“您不跟我一起,我一个人回去会死的,殿下我跟了您那么多年,是殿下最最最最贴心的小可爱了,您没了我以后肯定不会舒心的,殿下啊——”
沐笙歌:“……”
她额角突突地跳,开始有些头疼起来。
她不过离开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记得苏棋以前不这样的啊!
“你给我松开,起来!”
“我不要,苏棋死也要死在殿下脚下!”
沐笙歌忍不住薅掉了一根鸽子毛。
“咕咕!咕!”
沐笙歌幽幽道:“谁教你的损招,是不是路二黑那货?”
这抱大腿的动作实在太熟悉了,沐笙歌简直是想忘也忘不掉。
苏棋声音小了许多,“二小姐说,这招肯定好用。”
沐笙歌气笑了,她从苏棋怀中挣脱出一只腿,单脚踩在了她的肩膀之上,无言的气势静静蔓延开来,她手中的鸽子正瑟瑟发抖。
“苏棋啊苏棋,你跟了我那么长时间,你见她哪次抱大腿成功了,嗯?”
苏棋神色一僵,仔细回忆一番,好像……
“二小姐说她每次都挺成功的啊。”
“咕咕咕——”
少女手中的鸽子又掉了根陈年老毛。
“她倒是挺自信啊。”
沐笙歌笑容危险,苏棋感觉脊背一阵阵发凉。
“殿下,我是真的没办法了,这和您之前出海不一样啊,一走几个月没有一点消息,凤君都快忍不住给我下生死蛊了。”
沐笙歌睨她一眼,“我一个月前不是还传过消息?”
苏棋挠了挠头,“您那命令莫名其妙的,又没说您在哪,要干什么,我都怀疑是不是您亲自传的。”
“哦,意思是我要干什么还得向你报告一番是吧。”
苏棋连忙摇头:“不敢不敢。”
“我看你挺敢的,还不给我松开,热死了。”
苏棋又垮下了一张脸,“所以殿下到底跟不跟我回去啊?”
“不回去。”
“我的——”
沐笙歌眼疾手快地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桃子塞了进去。
“唔,唔唔唔——”
“你不就是怕回去了父后找你麻烦吗,那你也别回去了,干脆就留在陵嘉城。”
苏棋将桃子拿出来咬了一口,眼神惊喜,“殿下说真的?”
要是殿下能留她,她还回什么东宫啊!
东宫下属:不是?我们成留守儿童了?!
“不过有一点,我现在叫沈歌,在乔家军当个斥候,你在外就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要是敢暴露我的身份,哼哼。”
沐笙歌活动了下五指,苏棋忙说不敢,然一秒之后她回过味来了。
“殿下您刚刚说你在哪?”
乔家军,当斥候?
疯了吧!
沐笙歌暂且放过了手上的信鸽,单手支颐,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啊,还挺有意思的。”
白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苏棋看到殿下脸上熟悉的笑容,滚了滚喉咙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