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我不是看不起谁,我只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虎.骑营众人磨了磨牙:信不信算盘珠子都给你扬了啊!
“谁说我们没人会算账的,我来跟你比。”薛司晨将那柄骨蓝荆配在腰间,走出一步扬声说道。
二当家的斜眼睨她一眼:“就你?”
薛司晨深深吸气,面色有些泛白,仅仅两个字,便将她的记忆拉到了两年之前。
在她提出要核算堆积在库房中落灰的那堆账本时,户部郎中也是用这种眼神审视着她,轻蔑地说道:
“就你?”
就凭她,八个月零九天,她核完了过去三年的账目,触目惊心的数字令她的血液一阵阵沸腾。
先皇陵寝耗资千万,新皇登基盛典在即,还有太后千秋的盛宴,西山行宫的修……所耗银两均以数十万计。
可国库中早已空了,账目上不过是一行行数字,要想维持皇家的体面,便只能再次征税。
加税加税再加税。
加到国库充盈,加到可以继续奢靡享乐为止。
至于百姓们的生死,她们哪里在乎。
沸腾的血液转化为怒气,她想要将这些真实的账目上呈天听,让离皇知晓——她用的每一张纸,吃的每一口菜,喝的每一盏茶,点的每一盏灯……都是百姓们的血汗!
可是她甚至都没办法将账本送到离皇面前,一把大火,将她核算好的账目尽数烧为灰烬,一场陷害,便让她脱下了那身官服。
那群衣冠禽兽,借着她世家女的身份将她拉入户部,又因着她不受掌控而将她驱逐。
到头来,南离的官场之上,通通沆瀣一气,世家女仅凭荫庇或钱财便可入场,寒门者数年苦读,到最后也只是为她人做嫁衣。
薛司晨心中郁气横生,不禁握了握腰间的骨蓝荆,骨质的剑柄摩擦过掌心,寒凉的触感令她神色晦暗。
她以前从不知晓,手中的这柄剑是真的,但鹤霄前辈的故事,她却从小听到大。
彼时还尚未有北沐,离朝明景帝在位,朝堂之上朋党作乱,蜀地玧王权势滔天,嚣张跋扈。
她任意屠杀蜀地子民以为取乐,肆意挥霍蜀地财富,只为博美人一笑,使得当地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便是那时,年仅十八岁的鹤霄于江湖中横空出世,持一柄银色长剑,单枪匹马地闯入玧王府中。
她一剑杀穿王府护卫,又以一己之力,斩杀了玧王请来的数十位江湖高手,斩下玧王头颅,挂在城墙上示众。
从那以后,那柄名为骨蓝荆的银色长剑便在人们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笔。
玧王死后,蜀地重归明景帝掌控,鹤霄又入庙堂,协助她清理朝中朋党,倒行逆施者斩杀,碌碌无为者驱逐,历经数十年的努力,终于打造出了一个政通人和的大离朝。
然而不到五十年,离朝三十六郡分崩离析,北境之外部族作乱,诸多叛军于乱世中举起大旗,最终出身燕地的沐璇一统北境,建立北沐,直至今日,南离已是如此不堪的模样。
若是鹤霄前辈还在……
她曾说过:“作奸犯科者,当杀。”
“为非作歹者,当杀。”
“有能而无为者,是为助纣为虐,亦当杀!”
有能而无为者,是为助纣为虐。
鹤霄前辈已经不在了,但是她的剑,此刻正在自己手中。
自被逐出户部以来便再未碰过算盘的薛司晨毅然抬眸,浓沉而又锐利的视线将对面之人紧紧锁住,霜风浸月般的冷意从声音扬了出来。
“就凭我。”
*
白虎堂内,薛司晨和二当家两人在长桌前相对而坐,两人面前各有一把算盘和一本账册,旁边放置着一个计时的沙漏。
算盘拨动之际,二人五指翻飞得令人眼花缭乱,算珠击打在梁框上发出阵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堂内无人出声打扰她们两人,唯有沙漏中不断传来微小的窸窣声,引得旁观人等频频看去。
“哒——”
随着一声脆响,薛司晨拨完最后一颗算珠,抬手在旁边的草纸上写下最终的结果,将那本记载缭乱的账目合上,淡淡开口。
“我算完了。”
沙漏中还有三分之一的沙子没有漏完,听到她声音的二当家额角滑落一滴汗珠,手上动作不禁又加快许多。
她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事没事,算那么快说不定是漏了几页,比谁快的前提是要看谁算得准,她不可能输!
册页哗哗翻动,很快,二当家手旁的账目也翻到了最后一页,她连忙将自己算出的结果写下,看向一旁的沙漏,见其还剩不少,猛地舒了口气。
至于正确率,她根本不担心,想她算了十几年的账了,难道还比不过对面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