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这里是干净的。”她掀开了单人沙发上的沙发布,对他说了第二句话。
章典睁开眼,看清了这间屋子,很小的空间,看起来不到五十平,没有厨房和洗手间,只放了一张床、衣柜、一张单人沙发和矮桌子就已经显得很拥挤。
可这样拥挤的房间里堆了很多纸质书和各种各样的玩具,床边有投影仪,墙边摆放着很多相框。
这些都是她的东西?和他想象中有些出入,他以为独自长大、东躲西藏的沈一是极简主义,居住的地方不会有这么多没有实用价值的东西。
“坐啊。”她抬起头看他,又对他说:“你站着太占地方了。”
他在这狭窄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高大,站在沙发旁成了最高的“家具”。
“抱歉。”章典坐在了单人沙发里,看着她在小小的房间里忙来忙去,陷入了困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打算干什么?她似乎没有要问他钟天泽的行踪,而是开始整理她的房间。
她从角落里拖出来一个很老的取暖器,插上电,确定它还可以用,像是满意地拍了它两下。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手环,从床头摸出了一个更古老的遥控器,打开了投影仪。
投影仪居然也可以亮起来,只是颜色变得饱和度很高。
“你先随便看。”她把遥控器放在了小桌子上:“我马上回来。”
章典看见她起身要出门,忍不住问:“去哪里?”
“取外卖。”她重新拉好衣服,和他说:“外卖送不进来。”
她居然还提前点了外卖。
章典看着她关门离开,不明白她的用意。
——“这就是约会啊!”
——“你没有约会过你不懂,这就是约会,她把你带回了她的家,还给你点了外卖,等一会儿你们会一起看电影,看着看着就在沙发里kiss了!”
——“没错!是约会!天啊她奖励你一次约会!”
——“昏倒!”
——“说不定你是第一个被她带回家的男人!”
——“昏倒!”
——“我就说你应该带束花!你真的很不浪漫!”
约会?
章典更困惑了,这是约会?是她对他的奖励?
投影仪的光照亮狭小的房间,电暖气发出轻轻的嗡嗡声。
章典坐在窄小的沙发里环顾这间小屋,这里是她曾经的“家”吗?
对面的地上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书,书的旁边放着空花瓶、和一些反扣过去的相框。
章典伸手将那几个相框拿了过来,相框里是奖状。
沈一初中异能竞技赛第一名的奖状。
沈一年级第一的奖状。
沈一F市优等生冠军的证书……
各式各样的第一名她有十三个,旁边的书本里还夹着几张年级成绩第一的奖状。
原来她把自己的奖状全部好好装裱了起来。
不只是奖状,她用过的书本、试卷也有好好的收着,从初中到高中。
章典翻看着她的课本,在课本上看见许多她的涂鸦,她似乎很喜欢在课本上写写画画。
这么喜欢读书的沈一,在被巨鹿学院除名后痛苦吗?
这里没有她变成沈初一后的痕迹,只有沈一的痕迹。
她是不是很久没有回过这里了?
她从几岁开始独自住在这里?初中?
他记得她应该是十二岁读的初一,十二岁的沈一就开始独自生活了吗?
章典看向她的床铺,窄窄的单人床上铺着毛绒绒的床单。
他摘下手套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床,窄小的床铺的很柔软,床垫是好的床垫,被子是羽绒被,枕头旁边还放着几个玩偶。
原来小时候的沈一也像普通小孩一样喜欢玩具和玩偶。
投影仪的光芒下有灰尘在飘动。
章典仿佛看到小小的沈一抱着玩偶坐在床头,一个人看着影片。
她会看什么呢?
她在那个时候有没有幻想出来一个妈妈陪在她身边?
章典掌心贴在毛绒绒的床单上,忽然产生一种极其强烈的共情感。
就好像曾经躺在这张小床上的人是他。
曾经独自长大的人是他。
他和她都没有父母,亲人,朋友,像个异类一样独自抚养自己长大。
不同的是,沈一比他更顽强。
十二岁的沈一扮演着自己的母亲,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她装裱自己的奖状,为自己买玩具,让自己睡在柔软的床上,温暖的小屋里。
他伸手轻轻抚摸沈一的枕头,幻想着小小的沈一在枕头上哭泣。
背后的门忽然被拉开。
沈初一站在门口狐疑地看他:“你在干嘛?”
章典收回手,回头看她,她靴子上粘了一圈雪,手里拎着两包外卖,鼻子和脸颊冻得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