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他,轻轻一笑就低下眼不再看他们。没有发现对方僵直愣在原地,脸已红了。
他们之间屈指可数的搞笑事件是在一次人界避暑活动中发生的。
他们的避暑山庄位于伦敦郊区的深山老林中,是个盛传居住着吸血鬼的无人城堡。他们在那里住了两年之后,开始不断有人类前来窥探,终于有一次暗凌不胜其扰,打算亲自给他们点教训,却被自己的老管家拦在门口:
“公爵大人,您不可以去,您去,只会起到让无数人类贵妇飞蛾扑火的效果。”
暗凌被他的话冻在原地。老管家却无视他,接着看向站在暗凌身后的她:
“夫人,您也是一样,不想在非进食时间被人类男人骚扰,就不要出去了。”
说完转身,自顾自走向门外,抛下一声叹息:
“罪过的美丽呀。”
她又浅浅笑开。那位老管家在暗凌自毁后成了自由民,后来去了独立派的北王那里,再不曾见过。他是很少的几个能让暗凌无语地立在原地,并且胆敢直视暗凌寒冰眼的人。另一个对“暗凌威慑”免疫的人是个人类,那位麦色皮肤的灵桥领袖,阿卡洛斯其洛。
刚才的人类父亲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后,她身边不知何时多了对忘情忘我的年轻恋人。他们在石碑旁细密地吻着彼此,把周围的一切视作真空。
她看着他们的影子,忽然脸红了。
那天,开始时只是她和他争吵。
她盯着他苍蓝色的眼眸,字字掷地有声:
“你就是怕。因为你除了用武力让他们臣服,没有别的方法让他们视你为活物。”
是的,我们只是一团空气。一团被所有人忽略的空气。挣扎着惹人注意。
靠为自己所不耻的那点牵系确认自己的存在。
可笑的孩子。
因为成熟的人,不需要把自己的存在建立在别人的肯定之上。他们只为自己存在,通过提供别人的所需而获取己需,公平双赢。
只是,他和她不被任何人需要。
还是,他们太笨,没有发现呢。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眼中已盈上泪光。
他逼近她,气息喷上她脸庞,月光般萧瑟冷凉。忽然拉过她,吻住她。狠狠地,像要把她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第二天起来,他已不在。
只有胸口那粒关联他生命和力量的红,绽开的瞬间被定格,于是真实。属于他的灵迹。
她的失落被挤出去,再追上脸颊的,已是羞涩。
两百二十年九个月零六天。他与她共度两百二十年九个月零六天。
她嫁给他整整两百年的时候,胸口有了他给予的灵迹。
九年零九个月前,那个散发淡淡红芒的灵迹骤然湮灭。
之后父亲的亲信兴奋地赶来告诉她说:沁渊,他死了。你解放了。
他们的姿态让她想起传说中那种救赎世人的神明。以施舍的姿态,邀人膜拜。
传说中的,不是她心里的。她心里的神一直是个伸出自己被砍断的手臂,在人群的荒原里流着血泪的人。
信仰在死后,才成为信仰。
今天,那点红迹再亮,她所见的所拥抱的所信仰的,却已不是他了。
幽沁渊站起身,缓缓行过广场。广场没有被海水浸没的那一边,坐着一个满身尘土的吉卜赛女郎,手中不是水晶球,而是声音暗哑的婉转铃,同样掺了风沙的嗓子唱:
等待的人啊,望眼欲穿。
忽然有什么湿湿咸咸地渗进她的嘴角,撬不开她的唇,于是满溢出来,向地上坠落。溅在广场洗白的地表,一记湿印。
唯一的那次亲昵之后,她侧身在他怀里睡了。而他的下颌贴着她的额,觉得不舒服,就往下移了些。也沉沉睡去。
他的唇贴着她的额。
以亲吻一般的姿态。
那一刻,我们遇见的,就是那短命的爱情吧。
大三的体育选修课有许多种,乒乓球羽毛球排球,网球篮球足球,健美操太极拳,还有国际标准舞。
关静持选择国际标准舞的原因是:看起来运动量比较小,而且运动装备只需要一双质量较好的高跟鞋和一身舒适的体操服。高中时她和季飔曾参加过市运动会的开幕式表演,当时的纪念品除了几张红脸蛋惊人的恐怖照片外,还有那套紧身体操衣。而她自高中起,身高变化便基本维持在2cm以内,于是体育选修科目报名时,她顺手填了国际标准舞。而季飔的考虑也是一样,不过顺手写的是健美操。
国标练习室和健美操练习室仅一墙之隔。课程还未开始,关静持便和季飔一起站在门口聊天,听到季飔描述陈界这次回来后举止上的异常,关静持立即联想到昨天见到岳明烨时,他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恼人模样,觉得其中大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