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路口,车轮打滑没有刹住,她紧急掉转方向盘,不算重地从边上蹭过了前面的一辆车。
那是一辆很特别的红色SUV。车上下来一个身材干瘦的女人,面色凝重,身着黑色绑带连衣裙,套着件宽大的白色棉服。她先是借着手机手电筒看暗红车身上的伤痕,抬手叨了两下秀发,才踩着粗跟皮靴向自己走来:“你开的车?”
陈显莹慌乱地看了一眼车里昏睡的男人,认命地转过头来:“是我,我的问题,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回头咱们走保险。”
“不用了,”女人故作友好地笑,“保险太麻烦了,就这样吧。”
陈显莹恍惚间好像看见她在四道白光里转过头去时,笑容似乎变真切了一点。那人钻回车里扬长而去,没再看她一眼。
“好奇怪的人。”她暗道一声,也忙着回去处理醉鬼了。
陈显莹和何宇浩在一起第二天就惹祸上身,虽然别人怕麻烦而没有跟她麻烦,但她还是看见他躺在副驾无忧无虑地熟睡就感到生气。开出一段路她就不自觉地转头看他一眼。每次只得匆忙一眼,断断续续地定睛于他微微颤动的长睫,翘挺的鼻梁,水润的嘴唇,红扑扑的脸颊和额间汗湿的碎发……
直到她目视前方时,眼前仍不断浮现男友的醉容,才终于没了怒气,反而为了他的可爱而噗嗤一声笑出来,嘴角还悬着,身旁忽地响起一声低沉含笑的:“你笑什么?”
她于是再次抽空看他一眼:“醒了?”
何宇浩在皮座上坐正,说话还是呜呜囔囔的,带着奇怪的语调:“嗯,醒啦!”还是不死心,“你笑什么?”
陈显莹把嘴角压下去,装出一种刻意的严肃:“没笑啊,”顺势踩下刹车,“到了,你下车吧。”何宇浩不说话,只是撑着座椅,上身凑近她,眼神迷离,直直地看着她。她有些紧张,忙乱地想要吞吐出些什么,却你你我我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何宇浩凑得够近了,停在那儿——
两人眼神一旦相撞,便会粘连难分的距离。
他迅地伸手把陈显莹忘记拉下去的挡手一把拽到底,车里少了发动机呼呼的声音,只剩男女匀匀地喘气,嘴巴微张,目光相灼,女人的后脑勺被男人托住,黑发如瀑般从他的指缝倾泻,她惊着,眼睛瞪得很大,但当沾有酒味的舌尖撬开她的牙齿,她浑身都随之软下去,眼皮也随之塌下去——
她闭上眼,任由野蛮的浓烈的吻搅拌她急促的气息。
车灯霎地灭了,男人在微薄的月光中如梦乍醒,他睁眼看着自己掌心捧着的小巧迷朦的脸,睫羽被映成青黑色,一双眼睛幽黑灵动,闪烁着迷人的光晕。
陈显莹知道何宇浩又拾回些清醒,或许这个时候开门下车他也不会阻拦,但她的冲动恰恰又被黑暗唤起,于是不必借着哪里的酒劲和气氛,赤手空拳地也敢攀上去接续方才的吻。两个人别扭地坐在车里,上身已经紧紧贴在一起,下身却还各自老实地陷在自己的座位里。
因而这个吻吻得很累,但又因为两段吻戏的发起人都没有多克制一刻,又都得到了对方炽热的回应,所以没有一个人怨其腰酸背痛,只有感到彼此的悸动,在那个沉静如水的夜晚,兀自轰鸣着。
何宇浩最后让陈显莹把车开到自己家去,不等回应,斜着身子独自撞进了居民楼,陈显莹也没理他,跟在后面去家里煮了醒酒汤,看着他上床,才走人。
直至凌晨才钻进被窝,得以安顿心神,清醒的大脑还不断回放那一个吻,她缩在被子里,留半边脸露在外面,两只眼睛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滴溜溜地转——明明洗过澡了,怎么感觉周身还是酒气馥郁……自认恋爱经验丰富,内心已雷打难动的成熟女人,偏为了一个莽撞的吻,在被窝里咯咯咯地笑,像被喜欢的少年碰过指尖的花季少女。
第二日陈显莹睡到日上三竿,正说完蛋,何宇浩又生龙活虎系着围裙出现在她家厨房里:“醒了?直接吃午饭了。”
陈显莹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冬瓜排骨汤,有些迟疑:“今天是周末?”
“不是啊。”
“那我们俩是一起旷工了?”
“现在是午休时间,我上午去过公司了,说你今天要见客户,给你签了出外务,”何宇浩用汤勺不紧不慢地盛了一小碗汤搁到她面前,又折身进去端菜,“今天好好在家休息,昨天我没注意,喝多
了,麻烦你了。”
“嗯,”陈显莹连忙把汤碗从嘴边撤下来,“昨晚的事,你忘了?”
那人盛饭的手一顿:“我……干什么了?”陈显莹看他一副犯错的样子,全然没有感受到自己同等的幸福,着急掏出来与他分享:“你强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