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显莹对他的反应有点惊讶,她以为他会把东西甩到桌山大骂“垃圾!”:“呃,是的,总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羽毛这种元素,你坐在南城的办公室里是想不到的,”又左右端详了一阵,略有些轻蔑地把平板搁到桌子上推回去,“羽毛保留,其他重画。”
陈显莹咬着牙根:“那,怎么改呢?”
戚彧的眼睛已经盯回自己的电脑屏幕,闻言瞥了她一眼:“我是不会画画吗?”
他意思他的想法是他的想法,而设计师画出来的不就是个想法,借由陈显莹的手画出他的想法,是不能称之为陈显莹的作品的。
所以他看下属的设计作品,从来都只有行或不行,不提供任何想法或建议。
陈显莹明白他的意思,看重原创性没有错,顿时消了气,抱着平板离开了。
办公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都是她之前的同事,同她打完招呼寒暄几句就各干各事
,偶尔有人问及她东北的生活,她也只是笑说“还挺好的。”不敢提及和年轻有为的何总发生的爱情故事。
以这帮人的八卦才能,定要刨根问底不可。
时至正午,陈显莹被那两根羽毛搔弄得心头痒,连吃午饭的兴致都没有了。旁人陆陆续续出去吃饭,她一个人乐得自在,抱着手绘板坐到窗前去。
初稿确实不合心意,因为别人不能看出她的真实用意,是描摹光的形状。
南城初春的正午,阳光金沙般从林立的高楼中渗出来,繁华的街道弯弯绕绕流淌着金光和一条条狭长的光影,白天的城市,却有夜间森林的影子。
陈显莹撑着脑袋看,不禁伸出手看倒映在桌上的手影,光影可不就是光的形状?
灵光乍现,她立马拿起画笔,去掉了两朵羽毛上一切累赘的钻石黄金,只用一枚小小的黑钻点缀大片羽毛上的小羽毛,羽毛两两相印,轻盈飘起时会在光下相互描摹彼此的形状。
“我去我简直是天才,哈哈哈哈哈……”落笔成形,她得意地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笑出声来,一边熟练地转笔一边就向后仰去。躺下去的那一刻,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坐的凳子并没有椅背,然后她并没有摔倒,有人接住她了。
她的上半身被稳稳托住,睁开眼看到的是戚彧倒置的脸,吓得弹起:“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在意的不是戚彧见死而救,是他很有可能看见她莫名其妙犯神经病的样子。
这可太尴尬了。
戚彧做作地掸了掸双手,咳了一声就当做回答她的问题:“画完了?拿来我看。”
陈显莹对这个二稿还是挺自信的,爽快地递到了他手上。
……
戚彧看着,没什么表情:“化繁为简是对的,这两坨黑的是什么东西?”他放大看那两颗黑钻。
陈显莹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影子是黑的啊。”
男人站在那儿,旁若无人地揉眼睛,任由安静的空气在两人中间凝滞,半晌,才悠悠地回复道:“哦,它是什么颜色,我们就用什么颜色,那我为什么不直接打印两张照片挂耳朵上?”
他弯腰,凑近看陈显莹变了色的羞愧神情,语气从调侃转回严肃,“继续改,把那两坨丑东西擦掉。”折身步履轻快地走开了。听见身后传来不忿地把平板夹回桌上的声音,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
第16章
陈显莹不喜欢和戚彧相处,倒不是不满他让自己改稿,她也真的佩服他的才能,只是不喜欢他分明傲慢,却非要硬拗成平易近人的样子,嘴巴像狙击枪口,脸上表情却温和着,总叫人拧巴。
所以刚回南城的时候,她常在和何宇浩的电话里怒骂戚彧,其实也没那么恨他,不过发泄上一天班之后的情绪,以及面对爱人时被无限放大的委屈,何宇浩听得直揉太阳穴,插不进去几句安慰的话,最后便放弃了,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
反正等骂完戚彧,她又会怒火顿消,开始嘻嘻哈哈聊别的事情。
这天,两个人结束了大半的聊天流程,都困得把半张脸陷在枕头里打哈欠了。陈显莹把通话挂在后台,随意刷新了一下新闻页面,首当其冲的一条讯息抢占了她的视线:
【米思珠宝新品首发!总设计师:戚彧】
小图模模糊糊的隐约眼熟,点进去就看到那张名为“光羽”的羽毛耳饰的实物预览图,小羽毛叠在大羽毛上,甚至还有用技术手段做的动图,是四片羽毛随风拂动彼此烙印的样子。
唯一和她那个中道崩殂的设计不同的是,两片羽毛的连接处没有用任何硬珠宝去装饰,而是用金丝线绣了一对有对照含义的刺绣图案,具体绣的是什么,陈显莹还真没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