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废你九成武功，你恨我吗？”李长安问。
王贤朗声道：“一开始确实恨，但后来想想，九成武功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
李长安轻轻点头，笑了：“就同我被赶出家门一样。一开始我恨透了世上所有人，但后来想想，李长歧的人生就必须一帆风顺吗？”
“我不喜欢一帆风顺。人生如戏，跌宕起伏才有妙趣。”王贤道。
李长安点头道：“不完美才是真正的完美。”
此刻李长安心想，若是有人愿意将他们的人生之戏咿呀唱出，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戏曲。
“五年前，我觉得天山的雪景一点儿都不美。那时候我一心求天下第一，竟错过那么多美好，实在是愚蠢至极。”王贤叹道，“如果能重来，我真想好好欣赏天山的那场雪。”
“不用重来，天山的大雪年年依旧。”李长安眉眼含笑。
王贤顿了顿，须臾，也笑了：“你说的是，其实美好永远都在。”
“如果以后我愿意和你比武，我们就去天山，挑个下雪的日子。”李长安道。
王贤坚定道：“到时候我在那儿等你，你一定要来。”
李长安轻抬眼皮，又笑：“我可不敢向你担保，我还在犹豫呢！”
不一会儿，他们便把酒喝完了，感慨美酒甚少，不够尽兴。可要论朋友间的情谊，千杯都不够。
“这里还有糖呢。”李长安把糖袋子打开，将一包糖全倒了出来，“要不我们以糖代酒，继续吃？”
王贤笑而拒绝：“我不喜欢吃糖。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我们之间的酒，慢慢喝。”
“好啊，慢慢喝。”李长安拆开一颗糖，自顾自吃了起来，“我其实从小就很喜欢吃糖，所有的甜食我都喜欢，恨不得成天吃。”
“俗话说食不过三，你们李家家规严，真能由着你吃？”王贤问。
李长安得意地哼了一声：“我李长歧想干什么，还得经过别人同意吗？”
“李长歧可以桀骜，李长安同样可以。”
“李长安正在找回自己，李长歧的勇气应该回到李长安的身上。”
他们彼此都笑了。
曾经的李长安画地为牢，以逍遥之态过着怯懦的生活，而现在的他决定拥抱可能。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希望再一次被摧毁，不害怕希望之后有更大的绝望等着他。
乍喜乍悲，跌宕起伏的情绪或许会让他的内心不得安宁，但不会让他为此感到恐惧，因为他明白，人生如戏，多舛才更精彩。
他可以脱胎换骨，带着李长安的逍遥豁达和李长歧的勇敢热血，获得一个全新的自我。
人们都说向死而生，如果精神这种东西不死则不生，那么很多年后，那个崭新的他大约会感激曾经的种种苦难，是它们让他活成了一个死人。
“行了，食不过三。”吃完第三颗糖的时候，李长安将桌上的糖果推到一边去，“接下来办正事，讨伐桑文！”
第81章 红绸幕落
入夜时分，婚房大门訇然中开，刹那间，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那里！”
“抓住他们！”
李长安扫了王贤一眼，道：“印象里还是第一次跟你并肩作战。”
王贤看着前方蜂拥如来的敌人，痞笑：“早该如此。”
下一瞬间，他们共同横手一扫，清冽的灵气和跋扈的戾气从他们胸中奔涌而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迎面而来的众人全全震退。
院子里烟尘四起，树枝折断，旁逸斜出。迷蒙的尘土夹杂电光火石，时而淡蓝，时而红黑，那里是两种真气在碰撞激荡。
“桑文在哪里？”王贤大吼一声。
下一秒，一根银丝猛然刺破烟尘，冲他们两人迎面梭来。
李长安下意识一扭身子，看着那银弦从眼前飞梭而过，心神激荡之际，只听得不远处桑文一声愤怒叫喊。
“谁允许你们碰我家人！”
又是一根银弦窜来，王贤狠狠一拽李长安的胳膊，将他迅速带离危险。
“你还敢分神？”王贤皱眉指责。
李长安刚才并没有分神，他是在观察那银弦。桑家的机关好生厉害，那银弦细如牛毛，遁形空中，稍不留神肯定丧命。
“你那把剑质量如何？”李长安朝王贤背后的长剑抬抬下巴。
“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长安继续道：“告诉我什么材质。”
“精铁。”
“那就不要出剑了。”李长安道，“这银丝韧性好得很，铁剑斩不断。”
他们在空中几个回旋，又躲过几根神出鬼没的银弦，每一次都叫他们心惊胆战，唏嘘不已。
“斩不断如何是好？躲来躲去，迟早有疏忽的时候。”王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