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可是我爱的人不需要我,我并不能为他们做什么。”
“如果你的存在能给他们带来快乐,这难道还不够了吗?”
“相生相克,带来快乐,必定带来忧伤。”李长安道,“人们总是喜欢好的,厌恶坏的。”
陈小北一手搭上李长安的肩膀,另一只手摸着自己心口,道:“那你就为我一人而活,我是一个勇敢的人,喜怒哀乐浑不怕。”
有什么东西在李长安胸中荡漾开,他觉得很温暖,有大哭一场的冲动,有找到家的感觉。他破涕为笑。
“你看,现在是不是知道为何而活了?你愿意活下去了吗?”陈小北拉住李长安的双手,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芒。
“小北啊,我以前和你一样,以为自己能所向披靡,能成为一个人坚强的靠山。”李长安自嘲地笑了,“到后来才发现,我们其实根本做不到。”
......
......
金陵城东北角有个皇家祭天的寺庙,距离尚书府不远,走几步就能到。皇家的东西总是太过森严,尽管平日里也对京中百姓开放,但大家并不如何来。百姓们自然更喜欢去金陵城西面的庙中拜财神和送子观音,故而这祭天寺庙自然冷清了。
晚上,清冷如水的月光落在祭天寺庙的庙顶上,远远看去更多了些神圣的感觉,让陈小北有些望而却步。
这些日子,陈小北失眠了。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烦恼,恐慌,抑郁各种负面情绪接踵而来。
李长安是真的不想活了,无论陈小北怎么劝也劝不好。但凡跟他讲道理,他就开始瞎扯皮,还很不耐烦的样子。这让陈小北伤透了心,他敢说是因为李长安的身体快要死了,所以连带着他的精神也变得半死不活,连对活下去的渴望都没有了。
陈小北发誓一定要拯救李长安,他不能让李长安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奔向死亡,他一定要为他找到化解戾气的法子。
这些日子陈小北打听了许多,也翻阅了不少资料,但是最终所有人都毫无例外地告诉他戾气是无可化解的。
是夜,陈小北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一想到李长安会死,恐惧的妖刀瞬间切入体内,似乎将心脏削成很薄的片。莫名其妙的,他有一种无处遁逃的压迫感,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在黑夜中融化,就像一滴水消失在海洋里。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所以他翻出尚书府的墙,独自来到空无一人的街上漫步。
走着走着,竟然到了皇家祭天的寺庙前。
月光散落,寺庙的两层圆檐依次突出,十分美丽,却给来者一份微微眩晕的感觉。
陈小北恭敬地迈步向前,周围一片寂静,静得能听出静的声音来。他轻轻推开那扇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打开过的沉重木门。
伴随着一阵咯吱声,碎尘微落,明晃晃的烛光扑灭汹涌的夜色,暖和的感觉瞬间包围了他。
陈小北跨过高高的门槛,左右欣赏壁上彩画的贵人。尚书府并不如何信神,陈小北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不知道壁画上画的都是何方神灵。他想,既然供的是天,那么定然不可能是寻常人听说过的神。
庙宇的正中,摆着一方香案。香案宽大,上面有淡黄色的缎子垂下来,一直垂到地面上,遮住了青石板。香案上搁着一个精美的瓷质香炉,炉中焚香三株,香已烧完大半,满室都笼罩在令人心静神怡的清香之中。
陈小北走到香案前,跪在蒲团上,双掌合十,闭目对着香炉内袅袅升起的青烟,嘴唇微动,不停祷告着。
他万般虔诚,渴望飘渺的上天能够听见自己的祈祷;渴望有神灵降世,告诉他该如何拯救李长安。
这时陈小北的思绪忽然飘飞,来到了归墟的神庙上。他突然想起那个黑布蒙眼的年轻人,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
镇魂人说过,人们拜神不过是在拜心中的欲求,神灵是听不见的。只有当人放下自己心中所求,真正的神灵才会来到他们的身边,保佑他们。
此刻他想起自己是在什么情况下领悟那本神功秘籍的,是在他不再苦思冥想,不再渴望练成它的时候;是在他不再想继续当李家门客闯荡江湖,只想一心保护李长安的时候。
而现在,他心中的欲求早已变了。
“可我真的真的很想救李长安,你们叫我如何放下心中所求?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呢?”他的声音在庙宇内空洞地回响。
陈小北睁开眼睛,看着墙壁上彩绘的神灵,而那些神灵也在看着他。
“我求你们救救李长安吧,你们能听见吗?难道只有我放弃这个念头,你们才愿意告诉我拯救他的法子?”陈小北双手合十,“可等我放弃这个念头,李长安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