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久向来谨慎, 同样的跟头他从不会栽两次。
但这次就是不一样, 他就是懒得去读合同。
就算栽在陆影川身上, 他也认。
“这是什么？”
陆影川恹恹拿起桌上合同, 斜睨一眼江卿久。
他还没忘之前江卿久挂他电话的事儿呢。
在江卿久没有给他正式道歉之前。
他才不会给江卿久好脸色：）
可真当两人视线对上，江卿久只是稍一抬眉。
陆影川就立马悄咪了，暗中翻个白眼, 肩膀一缩，老老实实地翻看起了合同文件。
江卿久拿起杯子浅浅喝了口水。
而陆影川在看到文件上的内容后, 眉头却越皱越深, 周身也变得严肃起来，再不见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文件还没看到一半, 就被陆影川“啪”得一声给阖了上去。
“二十年个人经纪约合同？”
“这是你上哪儿搞的合同，错别字不说, 格式也乱七八糟，哪儿来的律师，拿到执照了没就出来骗钱？”
“江卿久，你的合约不是再腾飞么, 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为什么和他商量。
为什么从来没有通知他。
在江卿久心里，到底把他当什么。
眼下明显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陆影川重新组织了下语言，强压住怒气, “不是...”
“你拿出合约了，你现在是自由身了, 你现在又把合同给我...”
“你...你这是什么...”
后半句话戛然而止。
有些话显然不必再问，陆影川一颗心脏砰砰在跳。
一些隐秘的东西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
“江卿久。”
“你这是...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陆影川一双眼眸死死盯着江卿久。
就见江卿久慢慢放下茶杯。
向来古井无波，好似永远没什么能为难住他的人。
此刻，仔细去看，他的手腕竟也有隐隐的颤抖。
“陆影川。”
“我不确定我此刻是否爱你。”
“我也无法确定我未来是否会一直爱你到老。”
“更无法保证，我们最后会不会又重蹈覆辙，重回上一世的结局。”
“但现在，至少这一刻。”
“我想把我的经济合约交给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我就想这么做。”
如果世界上他还有可以无条件相信的人。
那最后的那一个人一定是陆影川。
江卿久的话音落下，陆影川的一颗喉结滚了又滚。
他了解江卿久，拧巴又冷漠，说句爱他都能要了江卿久的命。
他鲜少见他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刻。
他当然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陆影川感觉自己的下巴忍不住地再抖。
他感觉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又呆又傻，像养老院里痴呆的会被护工往死里打的笨老头。
要是江卿久看到了，肯定会嘲笑奚落他。
但他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江卿久就坐在他对面，背对着夕阳。
落日余晖好似在他身上镀了浅浅的一层金。
陆影川觉得自己此刻至少该说些什么。
在这种能记录进两人人生长河里的高光时刻，他得说些文艺的话。
至少待两人七老八十回忆起来时，也能有些说法。
但搜肠刮肚，一番琢磨后。
陆影川发现自己，除了呆愣愣地看着江卿久外，竟然什么也说不出口。
“傻愣着干什么？”
“年纪轻轻就老年痴呆了？”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流口水？”
“得。”
“不签算了。”
江卿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一如既往地欠揍。
空气里那点暧昧旖旎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陆影川：...
大爷的。
但就是这个江卿久就是够味。
唇角不自觉扬起，一颗飘在空中太久太久的心脏，也仿佛在此刻落回了实处。
赶在江卿久伸手要撤回合约之前。
陆影川先他一步，一把按住了合约。
他连那些合约看都没看，捞过一支笔，大笔一挥，就在合同末尾处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签，为什么不签？”
“签了以后，等我变成痴呆老头，至少还有个人给我端尿壶。”
这话听得江卿久直翻白眼。
他就说，有些人的狗嘴里根本吐不出象牙。
“你要是真得老年痴呆，我第一个把你往死里打。”
陆影川哼笑一声，他还讲究起来了这会儿，拿着黑色的签字笔涂满右手大拇指。
变相将签字笔的油墨当成了印泥，然后就这笔芯的油，大咧咧的在自己的签名旁印上了指纹。
最后他捞起合约，故意拿到江卿久面前一晃。
“合约签了，卖身契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