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音符响起时,Lena的父亲在黑暗中捂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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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场后的雪地上,两串脚印并排延伸向远方。
周予安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塞进祁砚手心。是那把旧钥匙,琴行地下室的,边缘已经磨得发亮。
“我捡回来了。”他呵出一团白气,“在机场垃圾桶。”
祁砚握紧钥匙,金属棱角硌进掌心。
少年向前跑去,靴子踢起一蓬新雪,在极光残留的微绿中闪闪发亮。
赫尔辛基的冬天比北极圈更潮湿。
周予安站在音乐学院的玻璃幕墙前,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凝结成一片模糊。他伸手在上面画了一个音符,又很快被新的雾气覆盖。
“紧张?”祁砚递给他一杯热咖啡。
少年接过纸杯,指尖被烫得微微发红:“有点。”
今天是入学面试的日子。周予安穿着借来的西装,领口别着那枚从古董店带来的怀表——虽然已经不会走动了,但表盖内侧的照片还在:季临十六岁时的侧脸,在阳光下模糊了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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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房的门半掩着。
周予安坐在钢琴前,手指悬在琴键上方。评委席上的教授们低头翻看他的简历,纸张沙沙作响。
“可以开始了。”白发教授说。
少年深吸一口气,落下第一个音符。
是《革命》,但比平时弹得更慢,每个音符都像在冰面上谨慎行走。弹到第三小节时,他突然变调,转入《摇篮曲》的旋律——两首曲子交织在一起,激烈与温柔碰撞,如同极光与雪原的对话。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最年长的女教授摘下眼镜擦了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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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取通知书在两周后送达。
周予安赤脚踩在公寓的木地板上,把信封甩到正在煮咖啡的祁砚面前:“看看!”
祁砚擦干手上的水渍,拆开烫金信封。全额奖学金,师从那位摘眼镜的女教授,专业栏写着“作曲与演奏”。
“恭喜。”他说。
少年突然扑上来,胳膊环住他的脖子:“没有你就没有今天。”
咖啡壶发出尖锐的鸣叫,蒸汽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空气。祁砚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周予安的后背上。
“是你自己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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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那天,雪下得很大。
周予安跪在地板上打包乐谱,突然从纸堆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祁砚和季临站在古董店门口,两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那时候你们就认识?”他举起照片。
祁砚接过相片,指尖在季临的衣角停留了一秒:“他来找我修表。”
少年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相纸:“你那时候好年轻。”
“嗯。”
“现在也不老。”周予安突然亲了下他的下巴,然后迅速跳开继续打包,耳尖通红。
窗外,雪花无声地覆盖了整座城市。
赫尔辛基音乐学院的琴房总是供不应求。
周予安推开A-7的门时,发现钢琴前已经坐了个人。金发青年闻声回头,蓝眼睛在阳光下像融化的冰川。
“抱歉,这间我预约了。”周予安晃了晃手机上的课表。
对方没起身,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滑出一串琶音:“马库斯,钢琴系。”他笑着用下巴指了指琴凳空出的半边,“一起?”
琴房很窄,两人肩膀几乎相贴。马库斯身上有股雪松香水味,混着钢琴松木的气息,和周予安惯用的柑橘调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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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砚在公寓楼下遇见马库斯时,对方正往周予安手里塞唱片。
“《极光奏鸣曲》,”金发青年笑得灿烂,“我写的。”
少年接过黑胶,抬头看见祁砚,眼睛一亮:“今天这么早?”
马库斯顺着他的视线转身,目光在祁砚身上停留了两秒:“这位是?”
“我……”周予安张了张嘴。
“监护人。”祁砚打断他,拎着超市袋子的手紧了紧。
马库斯挑眉,突然用芬兰语说了句什么。周予安耳根瞬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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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厨房,黑胶唱片在唱机上旋转。
周予安趴在餐桌上研究谱子,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祁砚擦着玻璃杯,目光落在少年发顶的旋儿上。
“他今天说什么了?”
“嗯?”周予安头也不抬。
“芬兰语。”
铅笔尖啪地断了。少年抬头,灯光在他睫毛下投出细密的阴影:“他问……你是不是我男朋友。”
玻璃杯在祁砚手里映出扭曲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