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跪地捞起锡盒,锈死簧片死寂无声。
祁砚劈开烧裂的工作台,抽出一根极细钛合金探针,扎入八音盒基底暗槽旋转九周半,机械轻弹,内层抽屉滑出。
发黄信笺与半张照片飘落污水:二十岁季临母亲怀抱婴儿立于墓地,背对镜头者肩颈有同款石疤胎记。
“石疤在左边……韩炜是左撇子!”季临咳出血沫,“慈善夜……他故意选我母亲忌日!”
黄昏吞没最后一缕天光。
祁砚用离心机甩干簧片锈水,酒精喷灯幽蓝火焰舔舐音板污痕,季临蘸硅油急抹精密齿轮。
修复钟表放大镜下,锈片在超声波清洗池浮尘般剥落。
当镀金音板映出首缕灯光时,季临陡然剧颤歪倒,右臂石膏闷响砸地,裂缝炸开!
血水从石膏豁口涌出浸湿地毯。
祁砚用拆信刀撬开石膏,皮肉黏着纤维棉触目惊心,畸形蜷缩的右手露出来:
指关节肿大如核桃,皮肤淤紫溃烂,无名指竟呈异常角度反折!季临冷汗如瀑:“首演前夜……手毁了……”
祁砚撕开自己衬衫下摆缠紧他手腕止血,将钥匙染血那面压进季临掌心:“听着——”
他掰直季临扭曲的无名指关节,季临痛嚎声中韧带归位脆响清晰可闻。
“斯氏琴在巴黎。”祁砚用布条包扎固定关节,“韩炜拍卖的是赝品。”
季临在冷汗中挤出字句:“八音盒……音纹采样……”
他摸出被血染污的《锈色琴键》谱稿,第三小节“加入八音盒音效”旁打满血红问号。
祁砚将修复半成的音板嵌入调音台拾音器。
八音盒沙哑转动,传出声如呜咽的旋律,《安魂曲》变奏。
季临耳廓微动:“比标准音低……小三度?”他抓铅笔在谱纸边狂记:“正好……配合中提琴模拟骨灰坛……共鸣……”
打印机嗡鸣吐出最终谱稿时,暴雨轰然砸向屋顶。
祁砚将芯片封入树脂滴成挂坠,项链悬上季临脖颈:“你母亲的坐标。明晚混进慈善宴后……”
话音被剧痛截断。
季临蜷缩抽搐,溃烂红疹渗出血水,指甲抠进地毯纤维:“药性过了……冷……”
祁砚剥光他湿透衣物裹进毛毯,取冰袋覆上滚烫红疹。
冰袋滑落时,他瞥见季临腰侧旧疤旁新增的青紫注射针眼。
经纪人竟在监护期私自注射强效镇痛剂!
他怒捶冰袋霜水四溅,季临却在寒战中抓紧他手腕:“答应我……别来慈善宴……”
声音虚弱如蛛丝,“韩炜等你入局……我当诱饵……”
骤亮闪电劈裂窗棂。
瞬间强光里,祁砚发现季临书桌侧缝卡着半截透明鱼线,线头连接天花板的烟雾报警器。
监听器!
碎裂报警器碎片闪动暗红光点。
“他监听着……”祁砚碾碎鱼线将季临拉进怀里,唇贴着他耳垂借雷声掩护低语,“扳指在……八音盒夹层。”
暴雨如瀑掩盖气音。
季临佯装痉挛呻吟,左手摸索锡盒暗槽,珐琅彩螭纹扳指滑入掌心,内圈刻古法篆字:藏。
祁砚咬破自己指尖将血涂在扳指内侧篆字凹痕,混着油墨印上季临锁骨溃烂处。
血印如暗红火漆,滚烫烙印在肌肤。
屋外急剎灯光刺穿雨幕射入窗框,猎杀者的黑影已至门前。
第7章
暴雨砸在窗棂如密集鼓点。
扳指内侧篆文蘸着祁砚的血,在季临锁骨溃烂处烫出暗赤烙印,灼痛感直刺神经。
门外剎车灯红光透过湿淋淋的玻璃,切割出黑影步步逼近的轮廓。
“进去!”祁砚低吼将季临猛推入内间。
自己旋身迎向破门巨响,雕花木门轰然向内爆裂。
韩炜踏着碎木残屑走入,黑伞尖滴落的雨水在狼藉地板上洇开墨团。
他身后两名壮汉堵死出路,靴底碾过烧焦的八音盒残骸。
“温馨夜谈会?”韩炜踢开翻倒的椅子,目光如冰锥刺向紧闭的内室门,“我亲爱的表弟……还有他忠实的……调音师?”
伞尖精准挑起地上半湿的《锈色琴键》谱稿,第三小节“八音盒音效”旁季临的血色批注还未干透。
内室突然传出重物坠地闷响,祁砚肌肉瞬间绷紧。
韩炜嗤笑踱至门前,指节叩响门板:“季临?你右手石膏裂开的声音……真叫人揪心。”
门内死寂。
韩炜猛踹门板有门锁震颤欲裂。
“要么自己滚出来,”他声音淬毒,“要么我放火烧了这堆破烂,连你母亲的骨灰坐标……”
内室门倏地拉开缝隙。
季临单臂撑着门框佝偻站立,脸色蜡黄似旧纸,冷汗浸透额发。
溃烂红疹自锁骨血印边缘蔓至颈窝,随呼吸起伏渗着黄浊组织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