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艾不知怎么突然有点不自在,眼神飘了飘, 落到一旁的轿跑车身上,含糊地说:“回来路上。”
很扯淡的回答,但裴宁端没继续追问了。
池艾正想金主大人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听得安娜在后面出声:“裴总,要不要叫江医生过来?”
这点小伤还要麻烦江医生?
池艾瞅着裴宁端, 没好开口拒绝。
她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是裴宁端身体不适需要医生看一看, 才会让安娜叫江棋过来。
半小时后。
客厅里安安静静,安娜将杨助理领去了书房,池艾与裴宁端分坐在沙发上。
一切弄完,江棋合上小药箱,回头看了眼裴宁端,又看看池艾,道:“伤口处理好了,伤得很轻。至于巴……脸上肿起来的地方两天左右就能消下去,不算很严重。”
池艾尬笑两声,可不是吗,再晚来两小时伤口就愈合了。
她猜江棋此刻一定在心里骂人。
“谢谢江医生,麻烦你了。”
“客气,我是裴总的家庭医生,这点小事是应该的。”
或许因为裴宁端就在一旁看着,江棋举手投足十分正经,表现出前所未有过的礼貌,明明已经收工了,还体贴满满地转过身来,温柔地问:“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话音刚落,她背对着裴宁端,朝池艾挤了下眼睛。
池艾:……
她权当没看见,扭头看裴宁端:“裴总,你的身体还好吗?”
江棋挑眉。
裴宁端已经在客厅坐了很久了,江棋给池艾消毒上药的时候她全程在一边看着,但没说任何话,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久久不见裴宁端回答,池艾心底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裴宁端特地把江棋请过来一趟,不会真的只是为了她脸上这点小伤吧?
她忍不住定睛,想从裴宁端冷漠矜贵的脸上看出些能够暴露她内心的细节。
但一番注视下来一无所获,反而是裴宁端感应到她炙热的视线,一抬眼,将她凌乱的心绪抓了个正着。
“江棋。”裴宁端开口。
江棋反应很快,“裴总。”
池艾竖耳,就听见裴宁端吩咐江棋先去楼上等着,她一会儿就上去。
“好。”江棋得令,飞快地溜了。
江棋一走,客厅一下子更静,池艾心虚地低头下。
脸还肿着,碎发垂落下来,要遮不遮地挡在她殷红的脸庞前,看上去狼狈极了。
她一贯能言善道的,这会儿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开了口又该说点什么。
身前忽然暗下来。
裴宁端走到她面前,弯下腰,轻声道:“把脸抬起来。”
池艾指尖悄悄勾了下,“裴总,江医生还在等着,你哪儿不舒服?”
说着她顺从地抬起头来,将下巴略略抬高。
眸与眸相对上,距离近如咫尺。
裴宁端腰身弯折,墨发自肩侧直坠下来,几乎要碰到池艾的手臂。
如果气氛再暧昧点,这会是个很适合接吻的姿势。
池艾眼睫轻轻动了下。
她看见裴宁端眼底有一抹暗暗的亮,稍纵即逝,像短暂一刹的花火,犹如幻觉,但在它掠过的那一瞬间,裴宁端整个人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了。
很美,很漂亮,也很……柔软。
池艾很费解,这样的裴宁端让她觉得很陌生,她第一次遇到,没法判断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于是怔了会儿,她应激一样问:“很难看吗?”同时还把脸躲了躲,像是觉得自己这副模样难以见人,得时刻藏着点儿。
“嗯。”裴宁端发出一个音。
池艾:……
哈哈。
她冷笑,一秒把脸端回来,故意在裴宁端面前抬眉,“那你还看?”
这句话有些忤逆了,池艾心情古怪,没意识到。
裴宁端的唇角在她看不到的角落轻轻弯了下,眼帘半掀,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打回去了吗?”
“什么?”
裴宁端轻描淡写地重复:“给你耳光的人,打回去了吗?”
池艾沉默。
她想问裴宁端,为什么要拆穿她,为什么不和十年前一样,看到也当做不知情。
——这时她想起那句话为什么耳熟了。
十年前的烂借口,自己居然还用着,过去几千个日月,自己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闷了会儿,她犹豫地回:“没有。”
裴宁端端坐着,神色不变:“为什么?”
池艾:“因为她教训得对。”
她可不就是卑劣无耻、毫无底线吗?
“所以你就不还手。”
“我应该还手?”池艾反驳,她的眼神一开始很倔强,过了须臾又变得很委屈,长长的睫毛低垂下去,自顾自地嘟囔,“不是你……喜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