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的劫,难渡。
先生也说她命不好,会引灾,家里的长辈没一个相信,却家唯一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灾星,定然是天降祥禄,就连信仰神佛的外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面无表情折断了案台的香,第一次忤逆神明。
那场在她幼年间的熊熊大火,是先生说的那场灾吗?
“闭嘴!”
却盏失了力气倒在男人身前,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谢弦深发这么大的脾气。
“阿允!别说了!”
却盏是他喜欢的人,孟烨不允许别人这样说她,哪怕是自己的亲妹妹。
那散落一地的口红、腮红、粉饼,各种各样的小东西全都摔个粉碎,寻盎嘲了声,蓄足力气用脚踢开其一,“孟媞允,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也别把什么火、什么负面情绪都给盏盏一个人!”
“是她的错吗?孟撷身上中了两刀,那致命伤还没有个清楚缘由,等你哥醒了
,你好好问问他!看看他那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手术室外,禁止大声喧哗!”
急忙赶来的护士高声提醒了一道,现场气氛这才趋于平静。
孟媞允压下满腔的怒火与忿忿,眼眶红得快要滴血,死死瞪着却盏。
她只知道,大哥为了这个女人做了那么多,他现在变成这样,都是这个女人害的!
却盏手在抖,肩膀也颤得厉害,整个人靠在谢弦深怀里攥紧他的外套,脑袋低着。
外婆的病症已经让她不能接受了,现在,朋友的生命还悬在线上不知结果,她真的……真的没办法再承受更坏的事情……
掉落的泪水染在他衬衫,沾湿一片白痕。
谢弦深以为,她听到外婆那件事,应该会选择靠在他身上大哭一场,可是没有,她没有他想象的会依赖他。
身体以至情绪都承受不了的事情多了,她也就没那么想要伪装好自己,心里只祈祷孟撷可以渡过鬼门关,脱离生命危险。
时间又走过两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灭,医生出来,却盏最先察觉到:“医生,我朋友、他怎么样……?”
焦急而担忧的情绪不藏一分,寻盎看到这样的她忍不住心疼。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终于,终于不是最坏的结果。
孟撷被转到特定病房观察,却盏在病房外隔透明门窗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他,医生和护士在帮忙整理药物点滴,监测心率跳动。
病房里没开大范围的灯,有些暗,孟撷躺在床上戴着呼吸机双眼闭阖的神情,她看得真切。
“医生,病人醒了。”
护士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却盏闻言抬目,那一瞬间,正巧对上孟撷偏头看她的视线,他眼底的羸弱仿佛支撑不了他现在的身体,看了她一眼,再闭眼,停顿默然复又睁开。
从观察情形,孟撷大概跟医生说了什么,医生明白意思,出病房时,孟烨和孟媞允急忙赶过来问医生情况,医生明诉医情,告诉他们不用担心,一切正常。
随后又对却盏说:“病人说,他想见你。记住,病人刚做完手术没多久,切不可承受巨大的情绪波动。”
孟媞允真是搞不懂,嗤讽了声,大哥真是个傻子,他到底爱她什么,差点丢了命醒来要见的第一个人居然不是他们孟家人,而是却盏。
打开病房门,却盏走进去。
是非因果改变不了,孟撷身上的两道刀伤,有一道,的确是因为她伤的。
她坐在病床旁边,在看到孟撷安然无恙,蓄在眼眶中的泪又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却盏迅速抹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了笑,“你醒了?”
心率监测的折线波动伴随心跳同起同落,那一滴一声的机器短音在昭示着他的身体状况。
“是不是……吓到你了?”孟撷也笑了笑,在却盏面前,他的温和一直对她保持。
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举止。
“别哭啊。”
却盏今天流太多眼泪了,外婆和孟撷的事情让她每分每秒都处在心颤中,她低头以手背把眼泪揩掉,轻声轻音地反驳:“没有,你看错了……”
“盏盏,对不起……”
孟撷对她道歉,他们是十多年的朋友,他自知也不能将这件事永久地瞒下去。
他身上的两道刀伤,胃部那里的伤确实是Leo雇来的人所为,而另一处插在肋骨的致命伤,是他捡起那把躺在地上染满红血的刃,自己往自己身上狠刺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