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奇怪的关注点?
“至于下车前你问我那个问题,”沈西辞语气很慎重,他不希望盛绍延觉得他是随意给出的答案,“我一直把你当作非常重要的人。”
没敢说“最重要”。
怕这个词用得太重,听在别人的耳里,又显得太轻。
沈西辞时常觉得他的生命太单薄了,似乎遇见了很多人,偏偏什么人都没能抓住留下,他也不敢伸手去抓,不敢和人去经营一段深且长久的关系。
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不是应了何爷爷那句“命里有缺”,他会不会不那么胆怯,那么瞻前顾后,踌躇不前?
非常重要的人吗?这不是盛绍延最想听到的答案,但还算满意。
“买车了吗?”
问题太跳跃,沈西辞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没买,我不会开车。”
就算是上一世他买了车,平时也是助理和工作人员开着接送他,他自己没有碰过方向盘。
“嗯,下次时间太晚,告诉我,我来接你。”像是知道沈西辞要说什么,盛绍延先一步回答,“如果我太忙,或者不在宁城,我会让司机来接。”
对这个提议接受良好,沈西辞点头:“好,我下次提前联系你。”
上一世也是这样的,如果助理有事或者没空不能接送他,沈西辞要不就是自己打车,要不就是盛绍延或者司机来接。
突然问他买没买车,联想到钟岳那句“要不要我送你”,沈西辞措辞很谨慎:“阿绍,你是不是……不太喜欢钟老师?”
“对,我不喜欢。”
就算在花园里没有拥抱,也没有牵手,但仅凭凌晨敲酒店房间的门送东西,和沈西辞依然在用的钥匙扣,就足以让盛绍延对钟岳的观感降至冰点。
难得听见盛绍延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好恶,沈西辞疑惑,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山脉线》剧组里,盛绍延和钟岳有过矛盾?看起来,这个矛盾似乎还不小?
问题目前看起来是暂时解决了,沈西辞去衣柜里搬出干净的被子和枕头,放到沙发上,这张沙发材质看起来挺舒服的,长度宽度也比较可观,以盛绍延的身材,躺上去不会太过逼仄。
但想着盛绍延恢复记忆后,头疼容易失眠的后遗症,沈西辞想了想,提议:“要不今晚你睡床,我睡沙发?你明天还要工作,需要好好休息。”
他其实想过,要不要像在绥县的出租屋里一样,两个人一起睡床上。
但莫名的,他下意识地按捺住了这个提议。
“不用。”说着,盛绍延上前两步,忽然伸手,轻轻摸了摸沈西辞的眼睛,在对方睫毛微颤时,他指腹轻抹,从沈西辞眼尾处取下一根掉落的睫毛。
沈西辞只觉得温热的痒意依然残留在眼皮上,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阿绍,你……”
耳边响起的嗓音低沉中带着柔和的磁性:“去睡吧,晚安。”
关了灯,房子里没了光源,只有窗外霓虹的光渗进来,家具的轮廓依稀可见。
盛绍延换上睡衣躺在沙发上,卧室的门缝里溢出微光,他静静看着,直到卧室的灯光熄灭,才阖上双眼。
像守卫着爪下珍宝的巨龙。
七岁以前,他和母亲卡捷琳娜一起生活在一个普通的街区,住在一处普通的小房子里,一切都是松弛的,卡捷琳娜热爱自然和冒险,他会在周末跟她一起去徒步穿越森林,辨别各种各样的植物,观察藏在树叶下的小动物,在野外搭帐篷,仰头看星空。
从盛怀洲找到他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急转。
森林里的篝火堆旁,卡捷琳娜把他当成一个具备完全的思维能力的交谈对象,告诉他,他现在已经被找到了,无论回不回去那个庞大的家族,始终都会有人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防备、忌惮着他。
因为他长孙的身份,直接涉及到继承权,信托,家产等一系列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最诱惑人心的。
卡捷琳娜注视着他,问,要去吗?
盛绍延点头,坚定地回答,他要去。
火光映在卡捷琳娜美丽的脸庞上,她半点不意外这个答案,笑道,我知道,你从小就聪明又有野心。
她嗓音很温柔地说:狮子应该生活在广阔的草原上,经历暴雨中的搏杀,成为统领族群的王者,你也是,我的儿子,你未来一定会成为英勇睿智的国王。
盛绍延从小就知道自己庞大的野心,它们像沸腾的岩浆,让他想站上这个世界的顶峰,俯视所有。
他不愿屈从在社会规则为普通人制定的框架里。
七岁,他被盛怀洲牵着回到了盛家,有了新的名字和身份。盛峻澜意外去世后,作为盛峻澜的独子,盛家的长孙,他被盛怀洲推上了继承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