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玄注意到清月寻的视线，自然明白他在思虑什么，极其自然地拍落衣服上碎渣，嘴里还不忘替他师弟说话：“师父你放心，那小子被师弟藏挺长时间了，该学的都学了，资质不错。师弟估计就是想借这个场合明确关系而已。”
说话间的功夫，烛玄两手也没闲着，将剥好的橘子放在清月寻手中：“师父就别担心了，年轻人的事嘛……”
鲜甜的汁水占据口腔，清月寻眉毛舒展了许多，他将橘子一分为二，另一半重新塞回烛玄手中，语重心长道：“你也该收收心，日后倘若我不在，清玄宗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烛玄神色微变并没有答应下来，只是大大咧咧地撕下一瓣橘子放入嘴中，用力嚼碎果肉，还不忘夸赞道：“这橘子好吃，挺甜的，以后我再让人多带些。”
烛玄无声的抗拒清月寻自然听出来了，人终有一死，更何况他如今的境界再无力突破，更无飞升的可能，余下的时间就是等待大限来临。
清月寻目光再次定在被其他弟子围簇的林樾身上，即便是面对周遭人群的夸赞与羡慕，少年的表情依旧是一成不变的谦逊疏离，确实与常人不同。
他不由得心想：“若是真有那一天，清玄宗落在烛玄手上，有易溯和这个少年在，应该可以轻松许多……”
然而清月寻未曾想到，待他仙逝后烛玄收起了往日的不正经，蜕变般一夜间成熟，将宗内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序。
反倒想象中可以减轻烛玄负担的两人，成了烛玄最为头疼的存在……
第29章 折纸
那道熟悉的身影无论在记忆里还是现实中, 都会在最紧要关头出现在自己面前，即便仅仅是自己被旁人责怪。
暖意在心间流淌，蹿出火苗逐渐融化过往的冰冷。然而这团火苗稍纵即逝, 抖动几下便熄灭不见。画面一转, 那日的对话再次跳出。
-只是这样？
-对啊。
林樾嘴边漾出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自从第一层记忆解开, 过去种种温情全部涌出, 他一顾沉迷于旧日的陪伴，下意识地想要将易溯圈在自己身边，继续过从前潇洒随性的生活。却全然忘了自己曾经的冷漠，一次又一次漠视那双眼睛诉说的情感, 绝情地将他一步步推远。
纵使被自己伤过无数次的人，依旧义无反顾地在烛玄面前护住自己。
林樾咬住下唇, 自己不为自己做的种种而感到后悔羞耻，竟还妄图从易溯口中听到自己想听到的话语。
自己真是丧心病狂, 胆大包天。
如今他没有被易溯厌弃已经足以令他惊喜, 之后他一定要谨慎为主, 不去做易溯厌恶的举动。
既然是师徒关系他便安守本分, 压制心底想法, 全心全意对易溯好, 去弥补自己之前犯下的大错。
只是……真的只能停留在这一步吗？
当啷——
兰宿剑骤然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惊醒林樾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低头便见到地上碎成几瓣的剑璏。
这枚玉制的剑璏是与兰宿剑一同封锁在石墙中的, 自从他重新将兰宿剑带在身边，这个剑璏就一直配挂在腰间。
未曾想到有一日它会莫名其妙碎裂坠地。
林樾盯着一地残渣拧紧眉毛, 嘴唇抿成一字线, 许久后才弯腰蹲下用仙术修补。
待完整的剑璏躺在掌心时，他沉默了许久，没有再将它佩在腰间, 小心翼翼地置于空荡荡的架子上，捡起兰宿剑便走出暗室。
*
易溯不知是第几次在院内打转，他打量着院内布置，平日里明明已经看惯了的风景，今天他还是第一次觉得少了什么东西。
临春之际，他院内的植被总算是冒出了些绿意，不再是光秃秃的一片压抑得慌。
突然他脚步一顿，快步走到角落盯着一盆绿植，这植物他好像隐约记得冬天就有了？可按照他的脾性，不该有常青绿植啊？
易溯捧起其中一个花盆仔细辨别着，这时鸦青恰好从屋内走出，见到易溯归来瞬间两眼放光，将怀中水盆搁置在地，急忙跑到他面前想要带自家门主进屋看看他的成果。
易溯还正纳闷着，身边适逢多出响动，抬头正好同鸦青对上视线。他晃了晃手中物品，问道：“这几株绿植是从哪来的？”
“奥这个啊，是之前您闭关时宗主送来的。”鸦青不以为然继续念叨着，“宗主说院内没有生机，就托人送了几盆绿植放在这处角落。”
易溯眼珠动了动，闻言将几个花盆通通移出原地，露出被枯叶覆盖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