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字一出,林樾的动作顿在原地,脸上的神情动摇了几分,却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挣扎的痛苦还未散去。
他不敢告诉易溯,他怕自己会再次将易溯拉入深渊。
林樾沉默不语,许久他才抿下已经凉透的茶水,缓慢开口:“那便不告知他,宗主倘若知晓定然会让他待在宗门内,为了一个叛逃宗门的魔修……不值得。”
“易溯他会在乎这些吗?”陆雨青静静望着林樾,不住摇头,“那我问你,倘若是易溯走这条路,你会陪他一起吗?”
“会。”林樾几乎没有犹豫,在陆雨青话音落下的瞬间便给出了答案。
闻言陆雨青扯了扯嘴角,摊开手掌耸肩道:“你看,于他而言也一样,从始至终他对你好不仅仅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你是林樾,你是他唯一的徒弟。”
“他虽是仙,但他也走火入魔过,即便你将他救回也会因为手上沾了太多鲜血而无法飞升。而之后你若是真入了魔,更是无法飞升。颠来倒去你们两个说到底无非只是会些道法的人,何必纠结这些。”
“你若不想杀人,我可以布阵为你幻化出一个虚假却符合婪心意的人间。这里的人没有善念,只要他们因你发生了什么事,便会集体视你为敌。”陆雨青转着茶具狡黠一笑,“婪如果诱惑你杀生,你就杀。无事,都是一些废弃的器械幻化而成的人,成本待事成后我自会向你讨要。”
“至于其他怎么做,那便看你。”陆雨青将旁置的茶具推到林樾面前,“不过我还要多劝一句,你最好探清易溯内心想法为好。”
杯中茶水被一饮而尽,这番谈话也画上了句号,陆雨青目送离去的背影,跃上房檐眺望走出一段距离便开始一瘸一拐的林樾,微风卷起一声轻笑:“这小子倒挺会演。”
……
绿叶乘风慢悠悠飘落在陆雨青掌心,他放在唇边试探性地吹出音节,刺耳的声音令他连忙收起这枚叶片,唇角挂笑迎着日光侧头看向身旁人,好奇问道:“所以你们两个压根没有相互告知实情?仅凭一句话就……”
易溯坐在旁侧,高耸的屋檐是绝佳赏景位置,他荡着双腿点点头,抬眸望向远方:“他就算不说话我也能猜出一二。从小带到大的人,没有人会比我了解他。”
眼底一闪而过的骄傲被陆雨青捕捉到,他没再多言顺手搭上易溯的手腕去探查体内是否还有寒气残留,佯装抱怨道:“你也在西峰缠了我一个月,每天除了问林樾再无别的话,这次难得问我一些之前的事,结果还是关于林樾。”
最后他将手缩回袖中砸吧几下嘴:“情况好转了些,再过一周估计就能苏醒,不过等那时他就完喽!”
“为何?”
面对易溯的疑惑,陆雨青故作神秘地朝他招招手小声说:“你昏迷后是宗主把你带回去疗伤,衣服也是他替你换的,你觉得他看到了多少东西?”
“更何况,林樾这小子还欠我一大笔钱。”
*
清玄宗人人都知宗主将所有事务都搬到了东峰,却不知易仙师到底怎么惹怒了宗主,竟时刻都派人盯着易溯的去向。
易溯的自由被限制在清玄宗内,甚至何处生了妖邪,烛玄也不许易溯参与,径直将这些丢给慕容前去处理。
而魔界这二字更是不能在烛玄面前提,一旦提起烛玄脸色顿时黑上一个度,可面他对易溯又发不出火,只能干巴巴反复重复着几个词:“不行、绝无可能、做梦。”
哪怕易溯找陆雨青聊天都要有个小童跟着。
易溯起初还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烛玄对林樾态度变化这么大,如今才从陆雨青口中得知真相,他尚未从震惊中走出,下方就有个小童仰着头喊道:“易仙师,到时间了,宗主还在等您。”
陆雨青前倾身体俯视下方,有些同情地拍了拍易溯肩膀,示意他赶紧回去别再惹怒烛玄,自己先行跃下房檐朝屋内一笔一划抄写着术法的齐知远走去。
回到东峰后易溯这下是一点都不敢再提去魔界的事,一想到自己身上的痕迹被烛玄知晓,他现在压根不敢直视对方,刚走进院中急急忙忙唤了声“宗主师兄”便风风火火地跑回屋内。
鸦青端着食盘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被关在门外,不等他上前拍门,烛玄不冷不热的声音从身后传出:“别管他,让他饿着。现在知道羞了,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