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一晃,眼前的喧闹不复存在,熟悉的院落出现在眼前,一草一木皆是东峰的装扮。
挥剑声一下又一下敲在他心上,易溯循声望去,便看到院内的自己正教导着林樾习剑。一招一式讲述得极为详细,林樾认真听讲,而站在身后的鸦青趁着这个机会悄悄打盹。
易溯有些想笑,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能站在上帝视角回看自己的过往。他不经意朝四周望去,笑意倏地消散——他在不远处的高树上看到了一个黑影。
是婪。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是跟自己一样处境吗?还是……
易溯心下一紧下意识追上去,眼前场景却再次变换。他又看到了满城的人群,看到了接住乐坊女子花枝的自己,以及踏入寺庙中的林樾。
直到少年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易溯这才淡然走到场景中坐在台阶上的自己身边。
经历了前两幕的场景,他逐渐明白了这些都是自己过往的记忆片段,至于什么时候结束,他不知,只能在这干等着。
他刚坐下来,身边的人影又消失不见。
易溯没有动,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扫视面前空无一人的街道,挑起眉自言自语:“这又是哪年啊?京城还能这么冷清?”
话音刚落,街头一侧走来一个黑衣男子,头带幂篱看不见容貌,极快地从易溯身边走过,飘起的风吹起幂篱一角,露出腰间别着的黑扇。
易溯噌地站起身,原本困倦的神情一扫而空,快步跟在黑衣人身后。
只见对方突然停下脚步,不知察觉到了什么,闪身行至一侧荒废的寺庙,利刃擦身而出,同妖魔打斗。
又有一人出现在这处寺庙中,金光灼目,修为高强。
易溯在一旁注视着一切。
他认出了黑衣人是离宗的林樾,他认出了那金光来自下山除妖的秋子穆,也认出了两人手中的那串玉珠。
这是当年秋岷珏用传讯符告知自己的内容。
周围再次变回白茫茫的一片,易溯隐约觉得这些片段相连有什么深意,突然一阵眩晕感席卷而来,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呼唤,由远及近。
“易溯??不对啊,都结束了怎么还不醒??”
“师父?阿溯??阿溯你别吓我……”
易溯缓慢睁开眼,不等他开口就猛地被人紧紧抱住。
他的眼尾处落下一个轻吻,林樾呼吸颤抖不肯放手,温和的灵力探入体内,反复探查易溯全身经脉,直到确定没有任何伤口他才放下心。
眩晕感还未散去,易溯揉按额头拍了拍林樾手掌让他安心,想要起身时却再次被林樾压在怀中。他声音不由得软下来:“先松手,这里还有其他人。”
“不松,就这样。”林樾声音闷闷的,固执地搂住易溯的腰,无论对方怎么挣扎也不肯松开。
“我现在已经清醒了,不会再发生刚刚的情况。”
“不要。”
易溯只能选择妥协,以这种怪异的姿势看向不远处两人。白琛在东峰已经习惯了两人腻歪模样,早就蹲坐在千雪身边,指尖生出一条金色丝线缠绕着千雪,用自己的力量维持她的魂魄。
若不是注意到白琛没有受阵法的阻拦直接坐在千雪身旁,他都没有发现自己身处的山洞早就变了样——那些破败的房屋不见了踪影,只有土壤表面留有大片的焦黑。千雪依旧是残魂状态,但再没有束缚她的法阵。
易溯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开口问道:“千雪,你们被带到山洞是哪年?”
千雪的声音不似之前的虚弱,声音轻柔:“盛平十三年。”
易溯点点头,手肘触碰林樾身体,又道:“你何时拜入我门,又何时离的宗?”
“盛平十五年,昌定二年。”
“时间对上了。”白琛突然开口,抬眸对上易溯的视线,解答他的疑惑,“我是书灵,自然清楚这世间的时间和事件。只不过,我一直以来疑惑的事情,终于在刚才找到了答案。”
“我其实一直不明白婪到底是怎么找到你的,直到千雪把她的回忆都告诉了我。你又恰好询问了这几个时间点,恐怕是看到了什么吧?”
易溯没有否认:“我看到了过去的几段记忆。教林樾剑法时,我看到婪在不远处出现了。”
“是因为我回到过去帮千雪复仇,意外被婪撞破身份,从而导致如今的局面?”
白琛摇摇头,神色严肃:“不是导致,而是结果。以百年前为起点,现今为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