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感觉到自己眼睛酸胀无比，再看不清眼前景象。直到脸上有湿润的液体，她才知道，自己哭了。
“恨吗？恨死了吧。”婪弯下身子与千雪平视，声音里带了几分蛊惑，“如果没有那群畜生，你和你的好姐妹就不会落得这般地步。你这份带着极端恨意的灵魂简直太完美了。”
“我们做笔交易，将你的魂魄交给我，我可以赐你无穷力量以及你同伴们的新生。”
许久千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双目无神：“你要做什么。”
婪很满意对方的状态，站直身体背对千雪，话语中满是野心：“我要滋养这世间所有的恶，扭转世界运转的轨迹，让它重归属于我的世界，成为引领众生的神！”
身后传来千雪的笑声，她笑的声音很大，眼泪却再次滑落。
她的妖术没了，她的自由没了，连这人世间最美的繁花，也凋零了。
千雪在滔天的绝望与恨意中仰天大笑。
她恨啊，她恨死那群人了，她也恨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没有足够的能力就许下诺言，落得如今场面。
她更恨眼前的怪人，将众生当做棋子，观赏恶劣人性之间的厮杀。
千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挤出两个字：“做梦。”
她的眼瞳不知何时染上血色，唇角有鲜血滑落，她五指骤然没入体内，剧烈的疼痛只让她呼吸骤喘了几下。
笑声再次响起，这次的笑声中带着几分嘲弄，嘲讽婪的狂妄。
千雪眼神下撇，仿若重归山中无畏无惧的九尾狐妖，扬起下巴高傲地蔑视面前人：“你这辈子，永远都会被人踩在脚下。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满是血的内丹被千雪握碎，强大的妖力震得高耸的山脉不断震颤。
婪没想到这只妖会寻死自爆内丹，他被这股力量伤到撞在身后山石上，强压下喉间腥甜，眼底闪过狠厉，翻手变出弓箭一抹蓝光骤然射入千雪即将溃散的身体。
*
“那道箭将我肉身吞噬，缚住了我最后一道魂魄，将我束缚在这里，已有百年。”
千雪构建回忆场景的光芒缓慢散去，画面逐渐模糊不清，婪的面容被一拳打散，白琛的声音因过于愤怒染上颤抖：“他怎么敢……”
“其实这里本没有屏障限制，我听说曾经有个有身孕的女子被骗到这里，后来被逼疯了深夜逃了出去，第二天他们才发现少一个人。”千雪垂下眼眸，“逃到哪里无人知晓，为了防止还有人走漏风声将他们的恶行公之于众，那群人才求黑衣人落下屏障，封锁村落。”
易溯眸光微动，脑海中的一个声音逐渐与千雪所说的人对应上。
【命苦呐，当年孩子他娘一个人逃进村里，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血，这吓人模样谁也不敢接近。】
【那女娃看着挺年轻，但是脑子好像不太好，完全没法和人说话，只能断断续续听见她喊什么‘别碰她’‘放她走’……】
【姑娘怀里藏了个荷包……后来有仙人到来，看见荷包上的字才告诉我们那是个‘陆’字。】
被逼疯的女子，专挑家境富裕的人，精心缝制的姓氏荷包……所有的信息都在指向同一个人——陆千帆的母亲。
陆千帆是个极好的孩子，那日他们一行人找到陆千帆生前居住的住所，才得知他的身世，但不知晓他的母亲在地狱中被折磨，好不容易冲出牢笼，又一次撞上死神的镰刀。
如果没有这群人，她依旧是有父母疼爱的贵家小姐，可以和自己的意中人执手一生，而陆千帆也会成为衣食无忧的小少爷，不会命丧箭下……
易溯想到这些胸口有些闷，他想做些什么，沉思许久后他重新抬起头。
衣袍中的木盒被取出，易溯上前一步将木盒打开，告知千雪附魂丹的作用，又补充道：“我不会控制你的身体，绛生剑和我的修为全部给你。我知道，你更想亲手杀了他们。”
“不必在乎你沾了多少人血。我吃下附魂丹后，所有的杀孽我来背。”
“你们已经承受了太多，这次放手去做。他们该死。”
易溯说完便察觉到自己的袖袍被人抓住，他微微侧身躲过林樾的动作，空出的手紧扣住对方。
他平静地对上林樾的目光：“魂魄附体，需要有人护住肉身躯壳。林樾，你之前向我许诺过，你会护在我前方。这次，我的身体交给你了。”
林樾刚想开口说话，下一瞬易溯就主动靠近他，亲昵地蹭着脸颊，低声耳语：“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