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早餐不仅是现做,还分量很大,确实很合闻伊的心意。
“喜欢。”这点闻伊很诚实。
祝景黎忍不住笑了起来。
闻伊先吃起了肉酱面,然后是豆腐脑。小笼包蘸着一点辣椒酱,整个人吃得暖洋洋的,很舒服。
祝景黎吃得慢一些,却也神色自若地沾着辣椒酱和闻伊一样的吃法。
“喝点水吧。”闻伊把一杯水推了过去,他明明听到了祝景黎轻轻吐气的声音,“其实你吃不了辣,可以不用这样。”
祝景黎喝了一口水,却照常吃,“我不是吃不了,只是从小没怎么吃过。我跟着我奶奶长大,她本身喜欢吃得清淡,我对口腹之欲没有什么追求,所以就这样了。”
“闻伊,我不是不爱吃,只是我之前没怎么接触过。”
他沾了更多辣椒酱塞进嘴里,“所以...不要轻易就否定我,至少你也要给我一个机会。”
闻伊吃完了肉酱面。
他放下了筷子,语气有些飘忽,“你在指什么呢?给你和我一起吃重口味食物的机会?”
“这只是一部分。”祝景黎望向他,“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能不能和我交往?”
他再次说了那句被韩仲打断的话。
闻伊坐直了,在祝景黎的对面认真地看他。
曾经他有些模糊的长相再次明明确确的变得清晰,矜贵、出众,只是坐在那边就会吸引别人的视线,他的存在感无论在哪里都很强。
闻伊的记忆中,他确实没再遇到过这样优秀的人。
他和祝景黎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他们的世界原本没有接触更没有交融的可能性。
那段‘被选中’的交往中,他和祝景黎最亲密的行为竟然只限于并肩而行。
可即便这样,他依旧在此后一直无法真正释怀。
那么现在呢?
闻伊忽然笑了起来,带着一点轻松的舒适的又平静地笑,“不。”
他说:“不了,我不喜欢你。”
祝景黎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下,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没事,我做得不好,以后会继续努力。”
“为什么?”闻伊忍不住开口,“我看到你的日记本了,韩仲砸门那天。抱歉,我整理的时候翻开看了。”
“你只是要选一个人‘恋爱’,这个人既然谁都可以,为什么要继续努力?”
祝景黎恍然,“你看到了?”
却又很快开口,“对不起对不起,这确实是我在去年最开始入学之前做的计划,但...我可以和你解释。”
祝景黎给闻伊发了一份诊断报告过去,另外还推送了一个人。
“我从小自我情绪的表达很少,我对快乐、难过、兴奋、厌恶、喜欢之类的东西都不太有真切地感受,所以我从小就只是跟随在奶奶身边,也没有去学校。”
没有难过、兴奋、喜欢这些东西,那么也就没有害怕、同情、怜悯...他更像是凭借本能却又有一定智慧活着的怪物。
他出生的时候,他没见过面的父亲和母亲就抱在一起双双跳楼,死得不能再死。他奶奶萧芳蘅说抱起他的时候,他身上还沾染着刚刚出生时带着的血污。
萧芳蘅找来热水清洗他,无论怎么拍打他,他都没有哭。萧芳蘅以为他脑子是坏的,后来才发现是他天生情感缺乏。
萧芳蘅一直企图让他变得正常一些。
小学时候是送他去过学校的,也许多和同龄小朋友接触一些就会好。
只是那时的他都还不如现在,至少现在他知道了社会运行的规则,也知道在这样的规则下,人该有怎么样的差不多的交流方式。
他可以运用已知的规则答案去给予别人反馈,所以这段时间住校以来,章游恺和韩仲最多也就是觉得他冷淡,不喜热闹,仅此而已。
但那时不同。
那时他还不会隐藏自己的怪异,去学校第一天就吓哭了小半个班级的同学。又在因为几个同学对他排斥后,他直接在课间压着他们打的老师差点被吓死。
他不畏惧鲜血,也对痛苦的哭泣求饶没有同情。
他凭借本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于是一天后,他就被学校老师委婉退了回去。
不过此刻,祝景黎没讲后者。他犹豫着...在闻伊身上恢复的属于自己的情欲感知以及对社会常见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法则都在告诉他,说后者可能会拉低好感。
普通的正常人,不会喜欢一个怪物。
就像是他本能的不想在闻伊面前表现出任何暴力的迹象,宁可让韩仲单方面打他。
但同时,祝景黎因为喜欢而生怯不敢完全坦白自己,也因为不敢坦白而感到慌张和歉疚。
“我一直在家接受教育,一直到前几年,奶奶的身体不太好,之后她不得不长久住在医院中。家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奶奶说让我去读大学,尽量像个正常人一样读完,即便是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