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景黎却以为他是有所顾虑,“没关系的,社会也会尊重个人的意愿,我愿意做你的奴隶。”
闻伊觉得今晚祝景黎要冷静一下。
“你去洗个冷水澡吧,明天比较忙,有时间我和你聊聊。”闻伊觉得站在干妈家的浴室门说这些话,实在有些不自在。
罗桂花已经在楼上客房睡了,闻伊今晚也就不回自己家。他本来想打地铺,但刘秀珍提着猪血进来顺口说道:“伊伊,今晚就和你那个同学挤一挤。一会儿我给你再拿一条毯子,楼下那个风扇我也给你搬上去。”
夜。
闻伊坐在床边,祝景黎刚刚洗干净站在闻伊不远处。
这风扇是老式的铁片风轮,风力很大,声音也很大。
闻伊也没想过,有一天能和祝景黎住一个房间。毕竟记忆中的恋爱,他们连手都没互相碰过。
闻伊依旧有些过分的瘦。
但此刻更为强大者反而有些局促,“我睡地上。”
“地上没法睡。”闻伊看了看地面,虽然铺的是地板,但不是城里那种木板,这种都是自己刨的。
虽然干净,但也都是鞋子踩来踩去,睡下去是一身灰。
要么拿个凉席垫一下,现在去拿又很奇怪,因为床睡得下两个人。
“你睡里面吧。”闻伊也实在困了。
祝景黎无声地躺在最里面,贴着栏杆。
他们的床是刘秀珍以前的陪嫁床,是木工师傅自己打的,上面是带顶能挂蚊帐的那种。
“好安静。”祝景黎轻声开口。
蚊帐放下后,他能嗅闻到蚊香的香味,风扇的呼呼声,窗外的虫鸣声...但他依旧觉得很安静。
不然祝景黎怎么感觉他的耳边都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有闻伊的呼吸声。
闻伊翻了个身背朝他。
祝景黎轻轻笑了下。
夜色下,他有些不自觉痴迷的伸手虚空从闻伊头上扶过,再到脖颈,然后是后背。
但又不敢真的碰到。
第49章
身边多个人, 闻伊睡得并不好。
他从幼儿时期就没得到过什么拥抱、安抚之类亲密的接触,对他人的体温,他有一种天然的陌生和不习惯。所以早上的时候,他早早就醒了过来。
那时刚过六点, 村中人家都醒来得早, 已经鸡鸣狗叫。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祝景黎也坐起来, 一晚上他没什么睡意, 一直在观察闻伊的动静。
结果发现他其实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了四五次, 睡的位置也很固定,几乎都侧着不转身, 也不会往后挪。床能睡两个人没错,但中间下意识隔了十五六厘米,也就显得拥挤了起来。
“不是你的缘故。”闻伊实话实说,“是我...没和任何人这样一起睡过,所以不习惯。”
换一个人也会这样。
闻伊是这个意思。
“对不起。”祝景黎仍旧道歉。
闻伊摇了摇头, 他先下床穿了鞋子。
床边点燃的蚊香已经燃尽, 闻伊顺手拿起蚊香盒就往楼下走, “下楼吃点早饭吧, 这里人都起得早。”
大家娱乐活动不多, 大多晚上八九点就睡觉, 早上也就醒来得早。昨天刘秀珍家是要杀猪,再连夜处理好才弄得这么晚。
祝景黎也不再说话,只是下了楼梯,看着闻伊走到门外就把蚊香盒里的灰烬在一旁倒了倒。
“伊伊。”
罗桂花也早起来了,这会儿在刘秀珍家门外台阶上坐着,一个人愣神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会儿听到动静才转身,有些高兴地望向闻伊。
“她是我妈妈, 亲生的。”闻伊朝罗桂花走了两步,示意她过来。“天生的弱智,只认识几个人。她只知道我叫伊伊,但是你问她闻伊是谁,她就不知道了。”
其实在学校的时候,不少同学知道他家境贫困,却也不知道是这个情况。
父母残疾,有时候是比死亡更让人难以启齿的事。
闻伊一直都知道不应该这样想,但难以启齿的自卑和对罗桂花的爱,这两者也并不冲突。甚至因为不敢坦然的提及母亲而生出愧疚,也因为愧疚而谴责自身,于是总是在混杂的情绪中难以解脱。
他离开这里两年,还是第一次坦然地这样说出自己母亲的缺陷。
祝景黎深吸了一口气。
他确实不知道闻伊是在比他想象中更艰难的处境中成长起来,如果罗桂花是他的妈妈,那就意味着他从出生起就是在独立成长了。
“闻伊...我...我现在真的很难过。”祝景黎无法抑制自己从心脏处弥漫的酸涩,如果可以,他宁愿和闻伊互换身份。
闻伊倒是有些诧异,没想到祝景黎会说这样的话。
不过这时候就听到院子外有人喊:“秀珍,秀珍,你们家又有客人来啦,大早上坐摩托车到下村了,一直在打听说怎么来。他带着不少东西,你们去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