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体是[报丧女妖]的恶魔高管,吹笛人关注她,并非由于她极负盛名的美貌,而是一丝本能的嫌恶……与忌惮。
似是感知到了同僚的视线,女人的面帘微微摇晃,清脆的珠玉碰撞声中,称得若隐若现的唇愈发艳丽。
那双狭长的眼睛比一般恶魔更加猩红不详。
[荆棘夜莺]的原罪是嫉妒,能力通过歌声发动,假若满足了条件,意志力薄弱的人类便会沉沦在她魔性的美貌之中,疯狂地迷恋、模仿她,并试图成为她,哪怕剥皮削骨。
为了得到她的一个微笑,人们不惜将财富,断肢,乃至于自我意志,悉数奉上,甚至追求者们还会自相残杀。
吹笛人耳羽警惕地竖了竖,略有不适地移开了目光。
恶魔之间的关系并不友善,不如说私下厮杀也是常事,只在上司开会时装装样子,没有生物会和钱过不去。
帷幕后散发出隐隐的臭气,等待中,吹笛人指尖旋转笛子的频率快了些。
大约十几分钟后,大门被暴力踹开,一道身穿黑红军礼装的高大身影长腿携风,大步迈了进来。
红龙周身翻涌着焦灼的热浪,明显处于暴怒的情绪之下,烈焰般的长发披散,一双粗壮后曲的龙角赫赫峥嵘。
“磨磨唧唧,还不开始?”他皱眉沉声道。
男人军靴敲地,旋身,掀开军服披风,大马金刀地落座。
尽管元老会是恶魔名义上的上司,也难以面对龙裔这般霸道凶残的怒火,幕帘下扭曲如潮水的影子不安地窸窸窣窣。
片刻后,有一道佝偻的身影直起,倒映在昏暗的幕布上,嘶哑唤道:“黑山羊,落座吧。”
议桌周围,恶魔们的表情各异。
前段时间,黑山羊在北地兴风作浪,最后把自己浪死的事件已经不是秘密,虽说深渊系很难被真正地杀死,在场的大恶魔都有复生的能力,却没想到他这么快便能回归。
银发乌肤的军官闲庭散步般从阴影里走出,轻笑了一声,从容坐下,修长的两腿交叠。
吹笛人和萨尔坎的目光一前一后睨向他,黑山羊恰好对上萨尔坎俊美的面容,不知为何,他肩膀绷直,游刃有余的笑容霎那间变得恶意满满。
他抬起修长的五指,隐忍地捂住唇,笑的气音艰难溢出,变成“嘎”的一声。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
吹笛人静观其变,而红龙额头青筋暴起,悍然抽出剑柄,在黑山羊桌前劈开一道深刻的裂纹。
他金瞳收缩,吐出低沉的龙语:“你在怪笑什么,黑羊?”
“哈哈,没有什么,”黑山羊仰头笑着,状似友好地道,“别太有敌意,我许久不见熟悉的同僚,一时情难自禁而已。”
“令人作呕。”
萨尔坎紧盯他片刻,低嗤一声,指腹按着剑柄,将长剑归鞘。
……一条蠢龙,一头脏污而又八卦的羊。
吹笛人对和那女人有交集的恶魔,态度是各打五十大板,百般聊赖地垂下目光。
这种制定刺杀计划的场合,囚徒在和不在都没区别,来了也是在会议室里打瞌睡,幕帘后的元老终于开启主题。
“萨尔坎,尊贵的赤色龙裔。”
“我理解您今日的愠怒。”
那非人的嗓音恭敬地请求道:“我恳请您、我请求您正面狩猎她,击溃她的精神,去掠夺那个曾让您体会到屈辱的女人,我们元老会,必会让她尝尽千万倍的……”
随着幕后之人的话语,萨尔坎的脸色愈发阴沉。
傲慢的黑龙擦拭着手中的白骨手杖,微笑着看了身边的小红一眼。
细密的红鳞攀上他的脖颈,侧脸,他投落在地面上的影子,骨骼不断扭曲膨胀,龙翼、利爪,狰狞伸展,如同一头沉睡的巨龙睁开双眼。
萨尔坎呼吸粗沉,瞳仁缩成一线金缝,室内被暴虐的龙炎席卷。
“砰!”
他猛地站起身,单靠龙裔顶格的体能,军靴踢翻整张长桌,砸向那堆遮遮掩掩的烂肉。
爆发的火属性精神力将黑山羊的银发吹拂向身后,让女妖的面帘如同风铃般不断碰撞。
吹笛人将手臂挡在眼前,淡漠地想。
一个不顺心,就用龙角无差别拱翻所有人么?
“你们这些蛆虫……”萨尔坎的声音压得极低,威严的龙语震动着空气,“也妄想指使,如何处置我的猎物?”
“有陪你们废话的功夫,那女人早在我的床上,哭着求饶了。”
幕布后一片死寂,他张扬明烈地大笑,军靴踏过满地狼藉,走出了没有议桌的会议室。
室内陷入静默。
继萨尔坎离开之后,黑龙优雅地拄着手杖起身,幕后被打散的影子重新聚拢,嗓音战栗而透着谄媚,像是换了另一个人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