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天帝略微侧身,扬起手。刹那间,远处荒山上骤然绽开一树梨花。梨花树下,一张棋桌与两个位置悄然显现。
“那我们就以一局棋定胜负。”天帝负手道,“若我赢了,就让昭澜取走神器;若我输了,这神器就归你。如何?”
荀妙菱:“……”
她在心里疯狂摇昆仑镜:“你会下棋不?”
昆仑镜跃跃欲试:“下!跟他下!别的我不敢说,但区区棋道,以我的计算能力,必不可能输!”
荀妙菱的视线落在昭澜脸上:“我们下棋的时候,怎么保证昭澜仙君不会偷偷把神器抢走?”
天帝的目光瞥向昭澜,命令道:“你就守在此处。在我们的棋局结束之前,不得离开,也不得靠近混天转息轮。”
昭澜垂首,冷冰冰地回应:“是。”
荀妙菱:“我不信。你们得发一个天道誓言。”
天帝和昭澜:“…………”
他们活了几千年,好像从未像今天这么无语过。
但最后居然还是乖乖地发了誓言。
梨花树下,荀妙菱与皞玄坐下对弈。
皞玄让她自选黑白棋子。
荀妙菱选了黑色。
这个世界没有贴目规则,选黑子会更占优势。
然而,比起荀妙菱认认真真地落下每一子,皞玄的注意力却仿佛不在棋局上。
清脆落子声里,皞玄的声音幽幽漫开:“……鸿蒙初辟,清浊自分。便如这棋子,一黑一白,观之分明。”
“天有常道,地有常理,万物方得生息。但这一切,当年都是没有的。昔年,诸神竞逐,天地规则尽掌于其手。因祂们的任性,无数尘民流离失所、忧惧而亡,这才有了后来的诛神之战……”
荀妙菱下棋的动作慢了下来。
“我以前从未听过这段历史。”
皞玄低头,对着面前的棋局,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轻轻一笑。这些许的笑意,将他的从那个名为天帝的壳子里短暂地拽了出来。
这是荀妙菱第一次在天帝身上见识到正常的、属于人该有的情感。
这位天帝居高临下地俯视众生,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姿态。他也会思考,也会行动,但身上却不会传来太大的情绪波动,简直像是个空心的木偶。
现在却有几分活气了。
“可凭什么,尘民受诸神所牧,精心上供、虔诚侍奉,换来的却是神明的不屑一顾……”
“所以后来,我们就有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把神明,从高高在上的神位上拉下来。”
皞玄重归面无表情的神态,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那场浸透怨恨、痛快、牺牲与血泪的战争一带而过。
“总之,那场诛神战争,是我们赢了。”
“我们。燧族与巫族。地上两个最骁勇善战的灵族。尽管伤亡惨重,但活下来的人,都挣得了自由。”
听到这里,荀妙菱有些不可思议。
巫族!
那不就是魔族的前身?
听天帝的语气,巫族甚至也是诛神之战中的功臣之一,曾与皞玄的族人共分天下。
怎么到头来就沦落到如今这地步了呢?
……接下来的东西她真的能免费听吗?!
但皞玄不管这些。他缓缓地诉说着当年的历史,听起来极为冷静、客观。也不知道在这数千年的时光里,他把当年那段故事反刍了多少遍。总之,他现在想把这些说给荀妙菱听。
“一开始,我们两族并肩作战,亲如一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争执?大概是从神明一个个倒下,开始分配祂们遗留下来的神器开始。”
啪嗒。
皞玄淡然地落下一子。
“神明的时代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人的时代。可是纷争不会结束,战争也不会永远止息。我等两个种族,都想为自己的后人谋算,留下更多神器。是以燧族与巫族嫌隙日深……但那时候,却也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睦。”
突然,荀妙菱想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冷笑话。
燧族与巫族的本意都是为族人谋划。可是他们现在一族化身为仙,一族化身为魔。没有生育能力,都绝后了。
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在昆仑镜的指示下落子。
昆仑镜卯足了劲儿要在棋局上面和天帝一较高下。黑子攻势极为积极,充满了搏杀的激情,凌厉而残酷,在最大程度上挤压着白子的生存空间。
皞玄见她漫不经心,看起来像是个专注听八卦的小姑娘,下手却如此狠辣,更是在心中刷新了对她的看法。
荀妙菱:“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皞玄道:“那还得从桑祁、岁渊这兄弟俩说起。”
“原本,桑祁是巫族的族长。他心思周全,处事公正,又能炼制灵药,驾驭百兽。除了不那么擅长战斗之外,所有人都信服他。何况,他还有个战无不胜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