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蓝衣的“谢行雪”也不欲多言,冷淡地撇开视线。
荀妙菱:“……”她是做了什么孽还要来当他们之间的调解员?
“好,我明白了——”她刻意拉长了语调,看两人不肯转回头来,但余光还是隐隐地瞥向这边,就知道他们还是很在意她的态度,“逝尘川的事肯定要想办法解决,但是,也得从长计议,是不是?”
“……”
她的说法显然是在端水,但无论如何,多少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这事你一个人是做不到的。”谢酌低声道,“这关乎我们人族一族的兴衰。稍不注意,你就会变成众矢之的,或许连自己的同袍都会想要杀了你。所以,必须慎重。”
荀妙菱点头:“嗯嗯。”
其实她也明白。若说仙人的阴谋是针对要飞升的修士,可对人间来说还存在着更大的威胁,那就是每逢千年就要重来一次的魔潮。魔族一直除不干净,人族修士与他们缠斗已经是筋疲力尽,若是再与天庭的仙人公开闹翻,那就等于是腹背受敌……
怎么看都是受气包的命。
哪怕只是为了人间不乱起来,这些事也不能随便说出去。
连说都不能说,遑论是联合各个大宗门商议对策了。
荀妙菱思考了一下,道:“那这些事,师伯师叔他们知道吗?”
谢酌叹息了一声:“他们知道。”
七百年的时光,说起来长,但又太短。
他们有过一些想法,但最终都被否决了。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努力变强。
无论是什么情境,拥有了强大的实力,才能有更多话语权。
他们做到了。
今时今日,东宸道君座下大能云集,他们成功将本就底蕴深厚的归藏宗推向了鼎盛时期。
即使知道继续修行下去最终会通往一条不归路,他们也没有停下脚步。
返虚、合道、渡劫……
他们一阶一阶的爬了上去。直到现在。
“作为谢行雪的分魂,我是有些愧疚的。因为这是谢行雪这个做师父的抛下的问题,到头来都要他的徒弟们来承担。”谢酌抬起扇子,敲了敲眉心,“但我此生的修为只到化神,帮不了太多的忙。而这一位……”他忍了忍,终究没有再口出恶言,“他的处境比我还要糟糕。地魂脱离了另外两魂之后是最脆弱的,他的消失速度比我还要快上许多。”
他望向一旁的蓝袍青年,神色复杂:“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醒来了。”
人死如灯灭。
而逝者的记忆和情感,都太缥缈。也只有在阴气浓重的鬼域中能够长存。
荀妙菱有些郁闷地咬了咬嘴唇:“就没有办法能让他留下来吗?”
“谢行雪”却轻轻哼了一声,笑道:“若我能留下,定然盯着你时时修炼,在飞升之前,把该学的本事全都学了。”
荀妙菱:“……这种时候您就别开玩笑了。”
三人一时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时,“哗啦”一声,谢酌展开扇子,遮住脸:“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两外两人顿时把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谢行雪”:“你有法子?”
荀妙菱:“师父,你就别卖关子了。”
谢酌“呵呵”了一声:“是啊,这七百年里,我除了如某人所言一样在混吃等死之外,还是抽空做了些东西的。比如,我查到上古时期有种阵法,叫聚魂阵,能人死后的魂魄长久地凝聚不散……”
“谢行雪”微微眯起眼睛:“你研究明白那个聚魂阵了?”
“差一些。”谢酌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语气随意又带着几分笃定:“还差那么一点儿。不过——虽说比不上原本的精妙管用,可想要保住你的形体不消散,还是有点把握的。”
蓝袍青年有些惊讶,罕见地沉默了下来:“……”
这是已经完全失传的上古阵法。
想要复原,有难度不说,其中损耗的心血和时间就难以估量。
他没想到,谢酌居然真的愿意花这么大的功夫去帮他。
而谢酌则十分满意“谢行雪”现在的别扭表情。
他看不惯这个地魂很久了。他比自己更像原来的东宸道君,那又怎样?瞧不起谁呢。现在不还是得乖乖向他道谢?
他等着这一句“谢谢”很久了!!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荀妙菱忍不住“嘶”了一声。
“……聚魂阵?好耳熟啊。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谢酌:“?”
谢酌:“徒儿,你记错了吧。”
若是这世上还有完整的聚魂阵,哪怕只是刻印,他哪里至于花费这么久的时间?
“啊。想起来了!”荀妙菱双眼一亮,伸手进自己的储物袋里掏了掏,然后掏出来一面破破烂烂的黑色小旗子,“就是这个!”